只是我很久没听到这么诚挚的语气了,独属于青春的气息。
年轻有大把的时间容错,从头再来,可我没有了。
我拍拍裴于森的肩膀,笑道:「上去吧,下星期记得早点来。」
送走了裴于森,我凭着模糊的记忆走出小巷,随手招了一辆出租车回家。
城市,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经过十字路口等红灯时,我清楚看见车窗外,对面人行道上,蒋云澈和沈落手捧两杯咖啡,小女孩站在两人中间,手里拿着一杯草莓圣代,仰着头不知在和蒋云澈说什么。而蒋云澈则弯下腰,俯身贴耳于小女孩面前听她叽叽喳喳。
绿灯亮了。
车子缓缓驶过三人,最后一秒,我合上了车窗,阻断了三人的欢声笑语。
无力感侵袭身体各个部位,我突然很想哭,鉴于在出租车上怕吓到司机,我活生生憋回了眼泪,直到回家后才躺在床上掩面而泣。
哭到彻底失去意识,眼皮打架,我缩成一团抱住双臂,晕沉睡去。
半梦半醒之间,我听到房门开合的声响,蒋云澈或是真的听进去了我在日料店对他说的话,蹑手蹑脚的换衣服洗漱,连水龙头的水流都是开的最小的。
熟悉的气息包裹着周身,蒋云澈埋首于我脖颈后,呼出的热气酥酥麻麻,惹得我一阵痒,忍不住动了两下。
「年年,我知道你没睡。」
蒋云澈将我琢磨的透透的,从小到大,只要一遇见问题,我的首选就是逃避,看不到寓意着不存在。
逃避可耻,但是有用。
「快睡着了,被你吵醒了。」我见躲不过,随便扯了个理由。
他沉默许久,最后低声开口:「今天是个意外,我没有骗你,刚开始公司真的有应酬,只不过沈落给我打电话,她说蔓蔓吵着要找我,问我能不能一起吃个饭,我想着毕竟是小孩子,吃个饭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蔓蔓是沈落的女儿。
「所以你就推掉了应酬,去和她们一起吃饭了,对吗?」
一语道破他的借口,蒋云澈似乎噎住,好久没搭话,久到我以为他已经睡过去的时候,蒋云澈突然说了句:「对不起。」
是什么意思呢?
是因为对我撒了谎说对不起,还是怕我不相信他此番说辞明天会跟他生气所以提前道歉?
他离我很近,我却觉得,这个人,我抓不住了。
厚重的窗帘遮住屋外亮光,唯有缝隙中透出的一缕明亮弯弯曲曲,像是不甘于命运安排,非要闯出一条路。
以前的我也是这么执着,以为努力会有回报,陪伴能软化一个人的铁石心肠。
但沈落一出现,我彻底明白,所谓野蛮生长,不过是我给自己披上了一层蒙骗的外衣。
有些人确实无可替代。
「蒋云澈,要不我们离婚吧。」
刚说完,他一把扯过我的肩膀,加重的力道迫使我直视着他,肩头的疼痛提醒我刚刚所说的话。
「这玩笑不好笑。」
「我没开玩笑。」
正如当初他说「我们结婚吧」一样认真的语气,我重复道:「我们离……」
「婚」字止于唇齿,被蒋云澈温软的唇悉数吞入肚内。
我用力一咬,他吃痛松开我,唇舌间弥留着浓重的铁锈味。
蒋云澈揉了揉嘴唇,喉头滚动,「年年……」
「我睡了。」
我侧身躺在床的另一侧,尽力拉开和他的距离。
他觉得我在赌气,因为沈落,一时气急才提了离婚,睡一觉气便会消了,或者他哄哄我亲一下我,我就能完全不记得这事了。
其实不是。
是我看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