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大一阵小一阵的连下了一周后,短暂的停了两天。
但人们还没来得及高兴,气温就一下子下降了十多度,我看着温度表上零下五十多度的低温,也是砸舌,都知道霜前冷雪后寒,可这也太寒了。
到了第三天凌晨,大雪又来,这一下,又是连绵不断的五天。
积雪已经快堆过了八层楼,再这么下,没两天住在九楼的白莲花和绿茶婊就得被埋。
群里已经有人在嚷嚷要打开通顶楼的消防门,因为被埋的那几层空气稀薄,快喘不上气了。
但消防门被打开后,楼里的温度就更低,特别是靠近楼顶的那几家,会更冷,于是坚决不同意。
底层的人便退而求其次,要求楼上的人家打开窗户打开门,让空气顺着窗户进他们家,再顺着楼道进入其他人的屋子。
这个提议自然更没人同意。
底楼的人怒了,就有拿着工具要去顶楼砸安全门。
上面几层便也怒了,拿着菜刀等物站在安全门前拦着,大有想开门就从我们尸体上跨过去的架势。
于是我幽幽开口,让他们别争执了,那安全门是外推的,露台上雪那么厚,就算把锁砸开了,门也推不开。
众人一看,果然如此。
住高层的乐呵呵回去了;住底层的哭啼啼也回去了。
见我冒头,绿茶婊和白莲花赶紧给我发信息,我瞄了一眼,没理,起身去楼上抱进了一堆木柴,依次放进了壁炉里,又将固体酒精和点火枪取来准备好。
我知道,今天夜里这一片都会停电。
这个壁炉是做饭取暖两用,既可取暖也能做饭。
电炖锅里,一只老母鸡被炖得喷香,我又红烧了整整两大条鱼,分成五份装,再用电饭锅煮了满满一大锅的米饭。
天儿这么冷,反正不会坏了。
这样等停电后,我只须将它们在壁炉上热一热,就可以吃了。
然后就是再次检查所有的充电宝充电灯,电量不足的立刻开始充电。
忙完这些,我去洗澡洗头加洗衣,毕竟这次停电要长达一周,该洗的洗,该涮的涮。
没等到天亮,停了电的居民们就哀嚎阵阵。
确实很冷,我床上铺的多盖的厚,露在外面的脑袋也依旧冻得发疼。
我拿过羽绒服裹上,哆哆嗦嗦来到壁炉前点火,等到昏黄温暖的火焰燃起,才感觉舒服了很多。
躲在被窝里刷着手机,等壁炉火旺起来,室内温度上升后,我起床洗漱做饭,早饭很简单,只是将煮好的米饭挖了一点放在汤锅里,加水放壁炉上煮成汤饭。
然后热乎乎的就着鱼开始吃。
边吃,我边给燃烧正旺的炉火拍了张照片,又找出之前那张鸡汤米线的照片,发了张朋友圈,配语:「大雪天里,滚烫的鸡汤米线跟炉火更配!」
只对那小区的邻居们分组可见。
大雪已经半个月了,所有人的食物都见底了,上一世的躁动,就是从停电这一天开始的。
照片刚发出去,白莲花的电话就过来了。
我将手机一丢,专心吃鱼。
鱼里有刺,不注意点被卡到就不好了。
早饭吃完,自来水还有,我用炉子上的热水兑着洗了碗,就去楼上抱柴火。
到楼上正弯腰扒拉木柴,却听「轰」一声巨响,像是有什么东西重重的落在我家的露台上,天地寂静猝不及防间,我被这一声吓得心脏轰的一跳,人就麻了。
但随即,不远处又传来「轰」的巨响,相比于刚才,这一声更响,也更远。
我扑到窗前看出去,就见小区外不远处的一个正待开发的空地上,摔了个什么东西去来,雪太深,那东西栽在雪里看不清,只有滚滚浓烟从雪坑里冒了出来……
想到刚才露台上的动静,我又慌又怕,顺手捞过门边的铲雪锹,我贴着猫眼往外看。
可雪堆得如山高,我眼看花了也看不出啥,但不弄清楚是啥,我心里又不踏实,想来想去,我把劈柴的斧头拿过来别在腰上,打开了门。
也得亏我这两天时不时的上来清雪,露台上的雪没深得太离谱,我拿铲雪锹连呼哧带喘的刨了半天,刨出颗人脑袋来。
三十层高的、无路可通、绝对没人能进入的露台上,凭空冒出个人来????
我一声尖叫卡在喉咙里,差点背过气去。
我第一反应就是,这个人不能留。
拿铲雪锹扒拉了一下那脑袋,没反应,这是死了还是晕了?
但随即我就开始飞快的刨人,管他死了晕了,扒出来拖到露台边往下一扔,我就安全了。
可刨着刨着,咋还……越刨越绿了呢?
也不是纯绿,绿中带着土黄,还带着迷彩。
这是……军人?
我将铁锹一扔,开始用手扒,这身迷彩越扒越清晰,但如今穿迷彩的闲人也不少,我并不敢就凭这身衣服下定论,直到我看到他胸口有个牌子上写着:程修。
我知道,这是军装上的姓名牌。
社会闲人穿迷彩衣时一般不会有这个。
我掰过他的脸,头盔斜扣着的脸,五官立体分明,眉眼也清隽,还挺帅。
探探鼻息,还有气儿。
我是死过一次的人,明明已心硬如铁,理智告诉我,把他扔下楼,我会绝对安全。
可……这是名军人。
我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掉到我露台上的,我也不知道他会不会伤害我,但是……他是个军人耶!
我托着下巴看着他身上的衣服只思考了几秒,就豁出去了,妈的,老娘冲着你这身衣服,就再圣母一次。
要是再上当,那老娘也认了,大不了一起死!
我手往他胳膊下一托,开始往屋子里拖,随着他被拽出雪堆,我看到他身下全是殷红的血。
就这么连拖带拽带扛带背的……我终于将他弄回了我的房间。
往壁炉里多添了两根柴,我开始思考怎么处理他。
整个屋子都堆满了物资和木柴,只有我睡的房间可以住人,这间房子里除了一米五宽的床,就是个小沙发,一个壁炉,加个桌子,和几个塞满了衣服被褥的橱柜。
壁炉前的地上,被我厚厚放了层纸壳,纸壳上放着一床厚厚的旧棉被,方便我坐炉子跟前烤火的。
我的床肯定不能让他睡,那就只能放地上了。
为了防止被他身上的污渍血水弄脏,我将棉被收起来,再把他的头盔摘了,将他拖放到纸壳上。
然后去找来医药箱和剪刀。
我先把他身上又湿又脏的衣服扒得只剩条内裤,一通检查后,外伤只有左腿像是骨折了,内伤……不知道有没有?
唉,死马当活马医吧,救不回也不能怪我。
我弄热水先给他身上擦洗干净,再将那床棉被盖在他身上,然后,我拿出医用酒精开始处理他的伤口。
酒精一倒上去,昏迷中的他「啊」一声叫,身子猛的痉挛起来,我飞快的扑过去拼命按住他,才使得这丫没一脚踹翻我的壁炉。
他脸色煞白,眼睛微微睁开,「你……你是……」
我一巴掌拍在他好的那条腿上,「我是你家祖坟着火修出来的大冤种,我现在给你治伤口,我警告你,你要是敢乱蹬踹翻了我的壁炉,我就把你扔出去冻死。」
不知是不是被我震慑到,他居然真就不动了。
包扎伤口这种事,我其实是很有经验的,嘁哩喀喳的开始操作,酒精清洗完伤口用双氧水,双氧水用完上碘伏,涂上云南白药软膏,贴上无菌贴。
然后,我找了两块装修没用完的木板条擦干净,将他伤腿一捆。
好家伙,这给我累的啊。
我一边忙活一边骂骂咧咧,谁能想到都末日低温不知道还能活几天了,我居然还得伺候人,费我的药不说,后面还得吃我的饭。
你给钱了吗?
等我忙完一回头,好家伙,人家又闭上眼没声息了。
得,我认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