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敬亭脑子活泛胆儿还大,用屯里人的话说,心眼从来不放在正地方上。
她前世就知道他有来钱的道儿,她胆儿小,觉得这种行为不好,这也是她前世那么怕他的理由之一。
有前世的经历再看他的这些行为,不仅不觉得可怕还有点崇拜。
“站这等着,我买点糖去。”
“咱省着点花吧,不要买糖了。”她拽他。
于敬亭呵呵一笑,他笑起来有俩小虎牙特可爱,一点也不凶。
“你该不会以为老子养不起媳妇和娃吧?乖乖等着。”
穗子脸微微发热,原来是给她买的啊。
鸡蛋白糖用开水一冲,就是村里人认为最好的补品,只有病人和小孩才有的待遇,他觉得对孩子好,想方设法给她弄。
隔了一会,他拎着个三角布袋子出来了,里面鼓鼓囊囊的装了不少东西。
“看什么?老子可没偷没抢。”于敬亭板着脸把头转到一边,布袋子往肩上一扛,看着沉甸甸的。
他知道媳妇不喜欢他怕他。他搞东西的举动会招来她反感,村里人都看不起他这种行为,她瞧不上也是正常。
无论她怕不怕,都挡不住他要把怀孕的媳妇养好的决心。
“你这东西都怎么来的啊?”穗子用手摸了下,看起来可不止是白糖那么简单。
于敬亭把包裹放下,恶声恶气道:
“赶紧看,看完你就举报老子去。”敢去,他就把人扛回来,×到下不了炕!
于敬亭早就看不爽她天天畏畏缩缩怕自己的模样了,别人瞧不起他,她也跟着凑热闹,就得一次来个狠的,给她吓唬住了,这才能踏实跟自己过日子——抓回去做她个三天两夜,看她还哭不哭怕不怕!
男人憋了一肚子坏水,打开包等着小胖媳妇上钩。
穗子翻了翻,里面除了用草纸包着的一大包白糖,还有针头线脑小物件,零七八碎的装了大半口袋。
这都是他用肉票和鸡蛋票抵押来的。
他手里虽然没有现金,却知道怎么把资产变现利益最大化。
“咱屯离镇上近,这些玩意没人要,可明天我拿到偏远村子,一转手就是不少钱。”于敬亭又怂又凶道,“工商局就在前面,我给你带路。”
“我举报你干嘛?我又不傻,你进去了,我娃岂不是没爹?”
已经在脑补如何用炕戏把她震慑住的于敬亭大吃一惊。
要是往常,她早就吓的哆哆嗦嗦话都不会说了,可现在,她还笑呢——不得不说,她笑起来真好看啊,俩小酒窝,眼睛也是甜甜的,比哭起来好看多了。
于敬亭把吓唬媳妇的事儿暂时忘了,沉迷在她的颜值里不可自拔。
“有些话,我还是要跟你说清楚的。”她收起笑认真道。
来了来了,哭唧唧举报警告!于敬亭一激灵。
“你在外面做事是为了咱家,我理解,可你心里得有底线,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你咋知道我肚子里的孩子,以后就当不了领导?”
“跟当领导有什么关系?”
“孩子爹如果有案底,娃以后就当不了官,万一我肚子里揣着是未来的领导,你忍心让他失去机会?”
这话于敬亭从没听人说过,震惊了。
村里人倒是经常说,他早晚得进去,他就算生儿子也是个小街流子(注1),他老于家祖祖辈辈都没好人。
“咱儿子还能当领导?”于敬亭惊奇地问。
穗子骄傲地仰头。
“当不了领导,当个跟爸爸一样的大商人,跟妈妈一样当个文化人,不也挺好?等孩子长大,无论是男孩还是女孩,我都教他好好读书做人,你得给孩子当榜样,咱家可以出领导出人才,就是不能出坐笆篱子的!(注2)”
“咱一会找柳腊梅,跟她要说法跟她妈把彩礼要回来都可以,但动手砸人家打人就不行,以后你做事前想明白,只要不进去,怎么都好说。”
于敬亭不愧是脑子活泛的,把媳妇的话翻译了下:她不反对?
“把你的小心眼放肚子里去吧,我这点金额上面都懒得管的,就算再大点,也不过就是百八的罚款——等会,你刚说什么?把彩礼要回来?!”他媳妇是受了多大刺激,要彩礼都说出来了?!
王家围子有好多个屯,杨家屯在里面算是小的,里面有四十户人家,就两趟街儿(读gai)。
穗子的娘家就在后趟街儿西边第五家。
于敬亭两口子赶着下午太阳最足的时候过去。
穗子透过破烂的门看,院里堆得乱七八糟,脏了吧唧。
她亲妈没回城时,家里从没这么邋遢过。
亲妈是下乡知青,城里人爱干净,家收拾的井井有条,院里种满花。
三年前妈回城了,刚走不到俩礼拜,父亲就领着后妈过来。
柳腊梅是后妈带过来的,这娘俩进了老陈家,穗子没过上一天好日子。
后妈王芬芳是个奇懒无比的女人,院子里的花全都枯萎了,垃圾丢的到处都是。
“你站这等着。”
于敬亭看穗子站在门口愣神,以为她是怕她后妈。
俩人结婚后第三天回门,她在家哭的跟死了亲娘似的,于敬亭那时候就看出来了,她跟后妈感情不好。
“有你在,我怕啥,走!”穗子深吸一口气,她现在已经不是遇到事只会哭的傻姑娘了。
“嗤,现在知道你男人厉害了?”于敬亭被她一夸,尾巴好悬没翘到天上去,膨胀了。
他抬脚,朝着大门那么使劲一踹。
砰!
破烂的大门发出最后的吼声,碎成两半。
一半苟延残喘地挂在那扇呼,另一半落在地上宣告寿终正寝。
“柳腊梅,滚出来迎接你爹!”于敬亭气沉丹田咆哮。
穗子那点伤感都被他这一嗓子喊没了,差点没乐出来,眼尖的看到隔了一家的老李家的俩儿子正嗑瓜子看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