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隐娘已经没了。」
沈玉昂没吭声,他的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眼,目光冰凉又清醒。
他自言自语:「没了?真没了啊……」
他撑起身子,吊着脑袋笑了一声。
「嗯,知道了。」
「死人的东西,全烧了吧。」
整个大齐都流传着沈玉昂为公主冲冠一怒的佳话。
我本以为,他很快就会向圣上请旨赐婚。
可一眨眼过去两个月,他却连这话提都没提。
几个朋友约他喝酒,酒过三巡时,御史家的老二陈朗问他:「你为公主连命都不要,怎么把人抢回来了,又不着急娶回家了?」
公主就坐在屏风后,她揪着帕子,羞涩又紧张地等着沈玉昂的回答。
沈玉昂转着杯子,没吭声。
陈朗攀上他的肩膀,笑眯眯道:「你不会是,心里念着你府里那个女的吧?」
公主目光一闪,面色沉了下去。
我与她,一人一鬼,这会儿全等着沈玉昂怎么说。
「怎么可能。」沈玉昂仰头饮下一杯酒。
是啊,怎么可能。
我自嘲地笑笑。
陈朗喝多了,攀上沈玉昂的肩膀,洋洋得意道:「我就说么,那种勾栏瓦舍爬出来的臭虫,你怎么可能瞧得上。」
「不过是沾了公主的光,还真把自己当只凤凰了,我不过摸了她一把,她竟敢把我踹进月湖里……」
沈玉昂猛地抬头,恶狠狠地瞪过去。
那年冬天,陈朗轻薄我,被我一脚踹下月湖。
他气不过,反咬一口说我勾引他,还大胆将他推进湖里。
当时我拼命解释,可是没人愿意信我。
沈玉昂让我当众下跪,给陈朗赔罪。
我长在尼姑庵,从小跪到大,其实跪一下不要紧的。
偏偏那一回膝盖落地的时候,我却觉得我这辈子都抬不起头了。
沈玉昂的表情吓坏了陈朗,不等众人反应,他挥拳就砸在陈朗脸上。
他突然发疯一样,对着陈朗拳打脚踢,几个人拉都没拉住。
他踩在陈朗的手腕上,明明很愤怒,表情却平静得吓人。
「她是我的女人,你怎么敢碰她。」
我安静地看着这一幕闹剧,觉得真好笑。
活着的时候没能得到的保护,死了我也不稀罕了。
有人替陈朗求情:「沈兄,消消气,陈兄是糊涂,不然改日请隐娘姑娘出来,让陈兄亲自与她赔礼道歉……」
沈玉昂甩开那人的手,这么久以来,我第一次见到他红了眼眶。
「她死了!她死了!谁能给她赔罪……」
他的怒吼被屏风倒落的声音打断。
公主一言不发地盯着沈玉昂,她抖着肩膀,哭得让人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