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通电话打破了我这几日强撑的麻木,我在空无一人的办公室里,哭到不能自已。
妈妈又打来电话。
「联系上他没?他答应撤诉了没?」
「你别再逼我了!他们告就告吧,你们不肯还钱,我去坐牢,我去坐牢行了吧!」
「你这孩子不想办法解决问题,冲妈妈发什么火?」
我挂断电话,不想再听妈妈无休止的指责和要求。
朋友异地恋的男朋友来找她,我不想打扰她和男友为数不多的相处时间,于是没有回朋友家住。
我来到婚房,密码已经换了,我进不去。
我自嘲的笑了一下,我在期待什么呢?
婚房他虽然不住了,但怎么可能给我留个门呢?
我还能去哪呢?
我无处可去。
我又回到办公室,在会议室沙发上将就着睡下。
我订了闹钟,在同事们没上班前早早起来洗漱,然后来到工位上,继续工作。
林父来到公司找我。
这边的公司交给林清俞管理后,他一次没来过,这次来,是要我离职,并且归还彩礼钱。
我给林父打了欠条,承诺五年内还清 60 万。
林父是个生意人,知道把我告去坐牢,他们也不会立刻拿到钱。
去法院起诉的事情,是林母做的,他是事后才知道。
我感谢林父没有咄咄逼人,弯腰向他致歉。
林父张张嘴,想说什么,最后什么也没说。
他曾经很是赞许我的工作能力,在林母不喜我时,多次为我讲话,我是敬重林父的。
财务结算工资时,多给了我一个月补偿,我知道,这是林父的嘱咐。
我收拾完工位上的东西,看到那条围巾。
我织了三十多个夜晚,才织成我最满意的这条,上面有我和林清俞的名字缩写,还有我们最爱的迎春花。
我摸了摸上面缠绕在一起的字母,心仿佛也跟这弯曲的字母一样缠绕着,疼痛着。
把它丢进垃圾桶,我搬着纸箱离开。
离职时,没人送别。
平时那些阿谀奉承我的人,在我跟林清俞的婚礼没成以后,知道我不会成为老板娘了,一个个跟我划清界限。
在城市的另一个区找了份有员工宿舍的新工作,工资待遇不错,只不过工作压力比在林清俞的公司要多好几倍,一周两次通宵是跑不掉的。
高强度工作让我没有时间思考别的,倒也不是坏事。
倒在工作岗位的时候,是在一个深夜,心口疼到似乎要炸开。
那时和林清俞的过往走马观花地闪过。
「林总这么好的男人,她不珍惜,活该呀。」
在疼到昏迷的那一刻,我突然笑了。
是啊,我活该呢。
那就不活了吧,就没什么该不该了......
我恢复点意识时,感觉有人在按压我的胸口,那人呼吸粗重,但仍然在坚持抢救我。
我听到仪器嘀嗒嘀嗒的声音,纷乱的脚步声,医生护士的交谈声,还有......我最不想听到的。
我妈妈和别人吵架的声音。
「赔钱!我女儿是在你公司上班出的事,你们压榨她,让她连续加班,她已经 24 小时没休息了......我可怜的女儿呀......」
我不知我妈妈这哭声中有多少真情,我躺在病床上被抢救,她在向老板讨赔偿。
黑心老板这时说话倒也没敢强横,「我说大婶,这人我们第一时间送到医院抢救了,医药费我们公司承担,我们也没推卸责任。你刚进医院,不问你女儿的现在的状况,先来跟我吵架,要赔偿,这不是一个正常母亲该有的反应吧?躺那里面的,是你亲生女儿吗?」
「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怎么不是我亲生的?」
「你们别吵了,医院里要安静。病人心跳正常了,抢救过来了,要进 ICU 观察,你们谁是家属?医生有话要跟你们谈。」
在 ICU 的日子,我分不清白天黑夜,只知道同一个病房里,不时有人被宣布,抢救无效。
我听着逝者家人的痛哭的声音,我在想,若是这次我没活下来,谁会真心为我哭泣呢?
我如此近距离的面对死亡,心境和之前大有不同。
从鬼门关走一遭,觉得那些情情爱爱,纷纷争争都变模糊了,只有自己的身体从剧痛到缓解到恢复正常,这个感觉是清晰无比的。
我出院时,妈妈和弟弟来接我,我婉拒了,上了朋友的车。
弟弟骂了句,「好心没好报。」
我没有回头看。
自此,我只为自己而活。
住在朋友家是无奈之举,好在朋友不是上班族,在家做主播,能随时照顾我。
我对她的感激无以言表,也很庆幸,我还有这样一个知心好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