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忽然站了个人。
抬起头,是周祁。
他正死死盯着我,脸色冷得吓人,声音里带着一股惶然:「阿辞,你来医院干什么?」
我愣了两秒,忽然反应过来。
他是害怕我像苏予一样。
于是我失笑:「做个体检。」
周祁不相信,我只好把包里的体检报告拿出来,递给他。
独独留下了心理医生给的那份。
从数据上看,我的身体没什么大问题。
周祁沉着脸,仔仔细细地把报告翻了两遍,又盯着那行「腰部旧伤,无大碍」问我:
「这是什么伤,为什么我从来没听你说过?」
我怔了怔:「……哦,在国外的时候,碰上过一次枪战,受了点小伤。」
坐进车里的时候,周祁的眼神冷得像能结出冰来。
我觉得无奈,盯着窗外倒退的风景看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再说两句:
「你放心,我对自己的身体有分寸,每年都会做体检,不会和苏……」
「为什么不叫我?」
他忽然打断了我,接着猛地踩下刹车,把车停在路边,扯了安全带欺近我。
我知道,他问的是今天体检。
所以十分平静地看着他:「只是常规体检而已,这几天苏予的病情不是不稳定吗?」
提及苏予,他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像是嫉妒,又像是恼怒。
但最后,话题还是落在了我身上,只是声音不再那么有底气:
「当初你受这么严重的伤,也应该告诉我的,阿辞。」
这一次,我是真的笑出声来。
「我受伤的时候——」
我微微停顿了一下,「应该正好是你终于被苏予锲而不舍的追求打动,答应和她在一起那天。」
「周祁,取出子弹后,我在病床上看到了你的微博。」
后面几天,周祁对我的态度忽然变得很热情。
除去磨人的夫妻生活外,甚至每天我离开公司时,周祁的车都在楼下等我。
恍惚间,像是回到了十八岁。
那时我们之间,除了虔诚又炽热的爱意,什么也没有。
我在心里反复揣摩和猜测,最后告诉他:
「其实你不用觉得愧疚,那时候隔着半个地球,就算你知道了也没用。」
周祁唇边原本的笑容一下子消失了。
他深吸一口气:「我不是在补偿你。温辞,你是我的妻子,我们才刚结婚一年多,这样的状态,才是正常的。」
我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周祁放在车台上的手机忽然亮了。
是苏予发来的消息。
周祁竟然很罕见地,没有理会。
我问他:「苏予怎么样了?」
周祁冷笑一声:「和我有关系吗?反正想照顾她的人多的是,也不缺我一个。」
我想,如果他此刻往车前镜看,就会发现那里面倒映出来的,他的眼睛里,满是燃烧的妒火。
我很快就知道了那是为什么。
月底,我去探望一位住院的长辈,而他又恰好和苏予在同一家医院。
路过苏予的病房门口时,我看到她穿着病号服坐在床上,用瘦得骨节突出的手,一遍又一遍地拨着号码。
病床边,站着一个黑衣棒球帽的少年。
他用阴郁的眼神扫过门口的我,又很温柔地对苏予说:
「别打了,他毕竟已经结婚了,总要回去陪他老婆。」
「予予,你还有我啊。」
苏予恍若未闻,只是继续拨着周祁的电话,一边掉眼泪,一边哽咽地说:
「别不理我啊,周祁,你说过最后一程会一直陪着我的。」
我承认,那个瞬间,我心里是羡慕她的。
因为我的人生在被安排好的轨迹里前行,从来都别无选择。
回家的时候,周祁已经做好了晚饭。
我顺口提了一句:「今天看到苏予,她好像又瘦了。」
周祁盯着我,眼神一瞬间变得严肃:「你为什么去找她?」
那目光像一把锐利的尖刀,令我顷刻间从自我麻痹的幻梦中苏醒过来。
我嘲讽地笑了笑:「别紧张,我不是去找她麻烦的,只是看别人的时候恰好路过。」
「……我不是那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