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元锦!”
谢南鸢张口叫住他,随后从怀中将那纸放妻书拿了出来:“我,不愿和离。”
刚刚叶芷晚那个赌,她并不想下注。
但看到萧元锦的这一刻,谢南鸢改变主意了。
她终归是不信,三年夫妻,自己的命顶不过一场圣旨赐婚。
谢南鸢知道自己这样做不好,有错。
但作为一个女子,她爱了三年,等了三年,盼了三年,自己总该有身份,赌一个结局!
而萧元锦看着那张明显被人紧攥过的纸,竟也伸手拿了过来。
一张信纸,一头一尾,两只各握的手。
谢南鸢手指紧了紧,最后松开:“你……”
萧元锦只说:“和离一事等我忙完,再同你说。”
话落,上马离去。
深夜的麓州城,家家闭户。
只剩马蹄声在长街上奔腾。
院落内。
谢南鸢坐在烛下,一针一针绣着那幅《百寿图》,眼看着就剩最后一笔就要完成了。
不知怎的,她神思一晃,针便扎进了指腹。
一瞬刺痛。
谢南鸢下意识的松开手,看着指腹上那抹鲜红的血珠,久久没有动作。
一旁,小兰见状,忙拿了药来,给她涂上。
“夫人,贵妃娘娘的寿辰还有段时日,您何必非要熬夜绣制呢?”
谢南鸢收回手,捡回针:“有些事还是早早做完了好。”
就像她不知赌局结果如何,她也不知自己还能活多久,又能都赶上贵妃的寿辰。
既然此,倒不如早些绣好。
届时便是自己不在了,也算是尽过为人子女的孝道,也好过到了底下后悔,遗憾。
只是这些,谢南鸢不能同小兰说。
她们八年主仆,自己这条命,小兰或许比她还要在乎!
“小兰……”
谢南鸢刚开口要说些什么,只见原本漆黑的屋外突然一片大亮,然后铁甲之声呼啸而过。
她转头看着,瞧着那光去的方向,心中不安莫名加剧。
“小兰,你去看看发生了何事?!”
“是。”
小兰领命退去。
谢南鸢试图绣制《百寿图》,让自己能安下心。
但却毫无用处。
突然,门推开,小兰回来了。
她语气急切,满眼慌张:“不好了,夫人,他们说苏大人叛国通敌,要满门抄斩!”
谢南鸢只觉得脑海轰的一声,一片空白。
她父向来两袖清风,忠心为国,断不可能叛国!
“去找萧元锦,派人将他找回来,就是我有事找他!”
谢南鸢知道自己是女子,无诏不得入宫,但萧元锦不一样,他是陛下信赖的锦衣卫统领,若有他去,苏家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然而小兰却没有动,唯有眼里写满了怜悯:“夫人,刚刚那铁甲声,是锦衣卫!”
谢南鸢顿了下,意识到了什么。
就听小兰的声音缓缓响起:“领头的人……就是萧元锦!”
谢南鸢只觉得一股寒凉之意直直穿透了百骸。
领头的人是萧元锦!
为什么是他?怎么会是他?!
谢南鸢只觉得心口一阵阵憋闷,喉间一阵气血翻涌,随着咳嗽,涌出一股腥甜!
“夫人!”小兰看得心慌,忙伸手将人扶住,“您怎么样?”
谢南鸢紧紧抓着她手臂,刚刚萧元锦离去时的异样也在此刻都有了解释。
怪不得,怪不得他会真的收回那封和离书。
原来不是因为不想与自己和离,而是一时善心,想要保住她的命!
谢南鸢该心存感激的,但苏家是她的母家,是收养她,是她生活了八年的地方。
而那被污叛国的人是她的父亲!
她强压下咳嗽,抬头看向小兰:“小兰,我要回去!”
小兰愣了下,随即拒绝:“夫人不可,太危险了!”
“你若还当我是你主子,就听我的。”谢南鸢神色严肃,“我虽非爹娘亲生,却在冠上苏姓时就已注定是苏家人,无论是生是死,我都要同家人在一处。”
“那我与您一同回去!”小兰眼中含泪。
谢南鸢却摇了摇头:“不行!”
她撑着无力的身体走向妆台从中拿出一木盒放在小兰手上。
“这里是你的卖身契和我之前为你存下的一些银两地契,不知什么钱,却也能让你安安稳稳过完下辈子。离开吧,去你想去的地方……”
“小兰不要,小兰要跟着夫人一起!”
小兰推拒着,嗓音哽涩。
从谢南鸢来到苏府之时,自己便陪在她身边,八年,自己又怎么可能在这种时候离开!
看出小兰的拒绝,谢南鸢也有些无力。
最后只能说:“你若不愿离去,我不逼你,只是你不能同我回苏家。”
阻止了想要说话的小兰,谢南鸢继续说,“一会儿我会写封信,你连着这幅百寿图一起送进宫里给贵妃娘娘。”
“为什么?”小兰不明所以。
谢南鸢却没再多说,走到桌案前,拿过笔缓缓写下了一封信。
信上,她将自己才是贵妃走失的那个孩子的真相一点点剖出,还有那个有关白玉透雕孔雀衔花玉佩的隐秘设计一同写了出来。
那是连叶芷晚都不知道的藏私。
若贵妃娘娘信了她,这也许是自己唯一能为苏府寻到的生机!
最后,笔落。
谢南鸢拿起纸将墨迹吹干,细心折起交给了小兰。
目送着她出了门,才转身朝苏府而去。
漆黑的夜,浓稠如墨。
谢南鸢一路奔跑着朝苏府而去,从前并不长的路,在此刻却好像隔着千山万水。
终于,在天将亮的那一刻,她看到了苏府的匾额。
而周围,无数持刀林立的锦衣卫将整个苏府位的水泄不通!
只是不见萧元锦的身影!
但谢南鸢来不及想那么多,她快步朝着苏府大门冲去。
刹那,被拦住。
锦衣卫千户魏璟看着谢南鸢,面无表情:“锦衣卫办事,闲杂人等避退!”
“我是谢南鸢!”
谢南鸢说着,望向府内的目光满是着急与担忧。
身为萧元锦下属的魏璟怎么可能不知道眼前人是谁,但他没退半分。
“您如今是薄大人的妻子,是薄家人,与苏府无关。”
谢南鸢愣了下,心里百味杂陈。
曾经她盼了很久,被人承认是萧元锦的妻子,是萧元锦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