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纷飞,江以宁眼前白茫茫的一片,几乎看不清路。
走了许久,她终于找到了舅妈。
空荡荡的街上,天寒地冻。
吴红霞穿着雨衣,一个人费力的推着绿色环卫车,停下来后,又拿着粗大的扫帚清理地上的垃圾。
雪很大,她雨衣上落得到处都是,远远望过去,整个人像是被白雪覆盖了一样。
“舅妈!”江以宁远远的喊了一声,跑了过去。
吴红霞听到声音转过头,看到江以宁有些生气。
“你来干什么,给你治病不要钱的吗?等会冻病了又要进医院。”
江以宁没有回话,哭着冲向前抱住了舅妈。
吴红霞僵住了,许久才轻轻摸了摸她的头。
两个人在寒风凛冽的晚上拥抱了很久很久。
平淡的日子一天天划过,江以宁再次去医院化疗。
这次,比上次更难受。
药物侵入身体,像成百上千的小虫在骨髓中爬行,嘴里满是苦味,反复呕吐,痛不欲生。
最后,她坚持不住地昏了过去。
江以宁迷迷糊糊醒来时,浑身无力。
还没睁开眼,就听到舅妈带着哭腔的哀求。
“医生,求求你再宽限几天吧,钱我会凑齐的!就算把房子卖了,我砸锅卖铁,我一定会把钱凑齐的!”
“唉,这不是钱的问题,发现的时候……太晚了。”
“砰”!江以宁听到了舅妈跪在地上的声音。
“我求求您,救救我侄女!我求求您了……”
“你这是干什么……我们一定尽力,您快起来。”
这是她第一次听到强势的舅妈哭,也是第一次看到舅妈下跪求人。
江以宁感到一股揪心的疼从心口钻了出来。
她紧咬着惨白的下唇,心口攥紧,泪水控制不住的往下流,打湿了枕头。
化疗结束后,江以宁被吴红霞扶着回了家。
院门口。
江以宁看到了大红衣衫喜气洋洋的暮美娟,她大声谈笑着跟街坊邻居说着搬家的事。
江以宁怔住了。
她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只是还是难受极了。
吴红霞见到这场景,臭着脸说:“哼,看她那一脸得意的样子。”
她瞅了一眼失落的江以宁。
干巴巴开口:“你进屋坐着,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江以宁点了点头,却站在原地没动。
正当她沉默不语时,暮沉走了出门。
江以宁视线转向他,扯出一个笑,由衷的说:“恭喜。”
暮沉看着她这幅模样,心里莫名的不舒服。
他冷淡的回了一句:“谢谢”。
江以宁仔仔细细地看着这个她爱了这么多年的男人,眼中浮出感伤。
“从小我就清楚,沉哥很优秀,做什么都是最好的,明明跟我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但是我还是忍不住向你靠近,总想着跟你多待一会。”
暮沉听着,皱了眉。
江以宁习惯了他对自己的不搭理,苦涩的笑了笑。
“只是我没想到……你会这么快就离开我的世界。”
暮沉烦躁地侧开头,拿出了一张卡,递给了江以宁。
“这是欠你的钱,密码是六个1。”
江以宁看着卡,红了眼,这是自己与他最后的联系了。
她不想接,可是想到舅妈,她收了。
江以宁攥紧了卡,声音颤抖的问:“什么时候搬家?”
暮沉本不想告诉他,但看着她堆满悲伤的眼神,张了张嘴:“新房甲醛还没散尽,一个月后才能好。”
他迟疑一下,自己也不清楚怎么就又说出了口。
“到时候,请你去新房吃饭。”
江以宁笑了笑,说:“好。”
院子里有人喊着暮沉。
他走了,江以宁又一次看着他离开的背影。
阳光照进眼里,江以宁抬起了头,强忍住悲伤。
她不想掉眼泪,可是泪水还是顺着脸颊掉在了地上。
她想很久前从书上看到的一句话:上天不给我的,无论我十指怎样紧扣,仍然走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