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盔甲,面色苍白的沐月珑走了进来,跪在御前:“皇上,为保江山社稷,沐月珑请缨出战。”
她语气同她目光一般坚定,略微憔悴的脸色也掩盖不住她的气势。
皇上看着她羸弱的身子,目带怀疑。
丞相更是嗤之以鼻:“荒唐,你区区一介女流也能掌兵权赴战场打战?可莫是因为你父亲而逞一时之快,失了自知之明。”
一旁裴太傅看到沐月珑眼中渴求,叹了口气,突然道:“皇上,朝中既无人肯应,不如就让她去吧。”
沐月珑吃惊的看向裴太傅,眼中的惊讶慢慢变成了感激。
从御书房出来,已是骁骑将军的沐月珑停住脚步,满眼真诚:“多谢太傅。”
裴太傅却是满眼无奈的摇了摇头,满朝文武贪生怕死,弱质女儿大仁大义,实在可笑,可悲。
裴太傅再看沐月珑,心中不禁对她生出敬意。
“你不是老夫心中的好儿媳。”裴太傅语气中是从未有过的平和,“但确是姜家的好女儿。”
是他,是这个朝廷对不起姜家。
沐月珑一怔,心中百感交集,她从没想过厌恶她的裴太傅会这样赞赏自己。
她低下头,唇边一抹苦笑:“既如此,那太傅能否应我三件事?”
“何事?”
“其一,我此番前行恐有去无回,望太傅护我寡嫂后生无虞。”
裴太傅点头:“理应如此。”
“其二,派走言澈,隐瞒此事。”
“这……”裴太傅迟疑一阵,还是叹气点头,“可。”
“其三,”沐月珑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决绝,“请太傅同意我与他和离。”
裴太傅惊得呆住了,覆于腹前的手一颤,良久过后才沉重点点头:“好。”
另一边,泉音诗社中的顾寒彻,仰头将一杯烈酒饮下,积压多日的所有纠结却没有半点消失。
“你当真厌她?”坐于对面的清玉温声问道。
顾寒彻又饮一杯,并未回答。
清玉又道:“你日日来寻我说话,三句中有两句都是在说她。”
“你不懂。”顾寒彻放下酒杯,语气淡漠,“像她那样鲁莽之人,说她再多都是厌烦罢了。”
院门外,沐月珑一字不落的将这话听了去。
她本想与他好好道个别,此刻却似乎有些多余。
沐月珑默默的看了顾寒彻好一会儿,最终悄无声息的转身离去。
罢了,看他一切都好,她终究能彻底放心离去。
她一步一步走着,走出了诗社,也终究走出了顾寒彻的生活。
回到太傅府,她只带上了武器。
府门口,她对裴太傅磕了个头:“太傅保重。”
裴太傅将她扶起,嘴中的愿你得胜归来似是被卡住一般,他湿润的眼眸看着沐月珑上了马,背着余晖消失在街角。
行至将军府,沐月珑将怀中的信交给小兵后,含泪看着府门上姜家用一代代人命换来的“精忠报国”四字。
直到先锋出言提醒,沐月珑才收回视线,奔赴城门口。
此时在城外等候的三军见她来了,立刻昂首挺胸。
沐月珑抬起头,望着高大的城门,突然想起儿时曾对顾寒彻说“等我做了女将军,你就用花轿来接我吧”。
她又将头抬高了些裴,逼回眼泪。
她如今真的做了女将军,但顾寒彻却永远不会用花轿来接她。
而她,也不一定会活着回来。
沐月珑闭上眼,勒住缰绳转过身去。
再睁开眼,便是气势逼人的战意。
她看着面前整齐的军队,高举姜字大战旗,沉声大喊:“启程!”
戎装向北,秋风吹起沐月珑白色的战袍,她再也没有回过头。
待到深夜,顾寒彻才带着醉意回府。
裴太傅却坐于厅中,似是特地在等他。
见到一声酒味的儿子,他的拳便握紧了。
深吸一口气,他硬邦邦的开口:“南方沿海一带突发洪涝,皇上命你去整顿。”
裴太傅手边放着一道圣旨,明晃晃的刺眼。
顾寒彻闻言,冷眼道:“这并非我该管的事。”
裴太傅倏然起身,神色一凛:“皇上旨意如此,岂能任你说该不该管。”
又是旨意!顾寒彻心中嗤笑着,因为一道圣旨他不得不娶沐月珑,现在又来一道圣旨,他又不得不去管不该管的事。
“你即刻动身,莫要耽误。”裴太傅唤来小厮,却是连包袱都给他收拾好了。
顾寒彻眉头一皱,一脸不满的看着急不可耐想要让他走的裴太傅。
南下治水最少要花两月时间,他此番离开,以沐月珑冲动的性子还不知会闹出什么。
顾寒彻突然转身,欲去沐月珑的院子。
“站住!”裴太傅立刻呵斥住他,“已是戌时,沐月珑早歇下了。城门只开一刻,你若再不走便是抗旨。”
顾寒彻紧握双拳,泄愤般砸在身边的门上。
他唤来身边的小厮:“在我回来前,看好少夫人,让她……命人七天一书信告知我她的近况。”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