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家姐,江苒四处一望,却没看到江知画的身影,换做是往日应当是跟明月一起来的。
“明月,我姐姐呢?”
明月用手指向后院,回道:“祁夫人在后院折金元宝,因为再过几日便是清明了。”
听闻这话,江苒的心就沉了下来,清明扫墓祭祖。
如今祁家二老已经西去,父母也早不在人世,这万千世界,就只有她们姐妹相互依靠了。
想着这些,江苒沉默着走向后院,只是每一步都格外沉重。
明月紧跟在后面,大概是看出主子心情低落便没有再出声。
行至后院,只见江知画穿着一袭青色长裙,坐在石桌前低首折着手中的祭祀用的钱纸。
身后是大片翠竹林,微风一吹便飘落下不少竹江。
江苒看着眼前的景象莫名鼻尖有些发酸,但很快她便收复好情绪,嘴角扬起淡淡的浅笑走上前去。
“姐姐做这些怎么不早些叫我一起,这样我刚刚就不会出门了。”她故作嗔怪出声。
闻言江知画手上的动作一顿,抬起头温柔一笑:“我见你许久都未出门,好不容易五殿下带你出去,我便想着让你好好散心。”
“出门是小,过几日就要祭拜双亲的事才是大。”
江苒一边说着,一边坐在了江知画身旁的石椅上,拿起石桌上的金色纸便折了起来。
在侯府这些年她每年都会折这些偷偷烧给双亲,所以折起来也很熟练。
正当她折了一会儿后,江知画忽然问道:“裴侯即日就要回京了,你可有何打算?”
江苒心一紧,但面上十分平静,微微启唇:“我也回去。”
江知画眼里露出一抹诧异:“你想通了?”
“想通了,解铃还须系铃人,既然他不愿给我休书那我便让去陛下面前求。”
说出这话时,江苒的眼里带着从未有过的坚决。
但无人看到的是,她藏在袖子里攥紧的手。
江知画见她心意已决,也不再过多劝什么。
只温声说了一句:“毕竟事关陛下颜面,到时候不要让陛下难做。”
江苒脸色稍稍缓和,点了点头:“苒苒知道,姐姐不必担心。”
她不需要任何人难做,只求一封休书便好。
哪怕净身出户都没关系。
几日过去,到了清明这天。
一清早,天空就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江苒和江知画坐在马车上正往祁府驶去,途中又来到了扬州城内。
出于好奇,江苒掀起轿帘的一角,望向窗外只见街道两边都蹲着不少百姓正在烧纸钱。
整个街道上还时不时还回荡着不少女人的低泣声。
果真是应了那句,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如果当初她没有被救而是真死了的话,恐怕给她扫墓的只有姐姐了吧。
心情复杂的放下轿帘后,江苒攥紧了衣角。
江知画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也猜到了外面的景象,于是伸手握住江苒的手心。
柔声宽慰道:“天灾人祸本就是人逃不过的,你也不必太过忧心,好在裴侯这次带兵平定了这场叛乱,才挽救了更多人命。”
土匪性情残暴,所到之处屠尽人命。
若再延些日子,怕是整个扬州城都会沦为亡城。
江苒淡淡点头,裴云起骁勇善战,向来都是爱民如子。
半个时辰后。
马车停在了镇北将军府。
江苒搀着江知画的手,缓缓推开府门。
门打开的一瞬间,一阵凉风袭来,带来了无比的凄冷。
往日热闹非凡的祁府如今变得空无一人,连院中央从前那颗枝繁江茂的大树也已经枯萎。
江苒担忧的凝望着江知画,艰难的张了张唇:“姐姐……”
夫家被血洗灭门,这换作是谁都心如刀割。
但江知画什么都没有说,甚至连眼泪都有流过半滴。
可越是这样,江苒的心就越沉的厉害,她宁愿姐姐把心里的苦和难过都发泄出来。
至少这样还能让出自己的肩膀让姐姐靠一靠。
“无碍,进去吧。”江知画提着装贡品的篮子先踏进了祁府的大门。
江苒紧跟上前。
……
雨天的夜色来的比平日要早。
江知画有意在祁府的祠堂待上一晚,江苒也没有多劝,就打算先出府去买些吃食回来。
当她撑着油纸伞拉开府门时,抬眸就看到裴云起浑站在府门前,不知站了多久。
目光交错间,江苒先挪开了视线,不动声色的径直想要离开。
刚走出几步,裴云起高大的身躯就挡住了她的去路。
一股恼意涌上心头,让江苒皱紧了眉心,不悦的抬起眼眸:“侯爷这是何意?”
裴云起动了动唇,声线低沉沙哑:“今日的事你可吓到了?”
这声突如其来的关心让江苒微微一愣,使得她原本平静的心海起了丝丝波澜。
但还没持续多久就冷却了下去。
这要是从前她一定异常感动,可如今早已没了那份悸动。
等再次抬起眸时,她的眼中已经没有了多余的情绪,只淡淡道了声:“多谢侯爷关心,我无碍。”
这疏离冷漠的态度让裴云起心里有些不舍滋味,像蜜蜂不停蛰咬一般。
见他不出声,江苒转身就要走。
就在这时,一只手忽然握住了她攥住伞柄的手。
江苒瞳孔一震,眼底划过一丝诧异。
心里猜不透他这是又要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