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子烟睁着茫然的大眼睛,等待着荣归里开口说相信她,为她讨回公道。
这些话,她等了七年,也是她七年前就想听到的话。
就算他对外将一切都归咎为他们父女之间的误会,她也依然心存一丝幻想。
但耳边却只传来荣意的抱怨,陈倩倩的咒骂。
容归里久久的静默让她彻底死了心。
那一刻,她知道,也许七年前没有立刻回来是对的,这样,至少让她心怀着渴望期待了七年。
一滴眼泪划过眼角,容子烟一字一句地道:“父亲,当年,你答应过我,会保留母亲的房间,你说过,只要荣家在一天,那间房就永远都是母亲的。”
“可是现在呢,这个家还有我和母亲存在过的一点点痕迹吗?”说着说着,荣子烟再也无法控制的吼了出来。
“子烟,你母亲去了十多年了,你也该放下了,这些年你和陈阿姨不是一直都相处的很好吗?是不是你外公说了什么?”荣归里焦急地解释着,“我可以担保,你陈阿姨和荣意绝不会做哪些伤害你的事情。”
“哈哈,哈。”荣子烟被他一番言论气的差点失语,“你给他们担保,那我呢,我算什么?你让我放下,又将母亲置于何地?”
“你当然也是我的女儿呀!”荣归里诺诺地说着。
“够了!”荣子烟再也无法镇静下去,“七年前,是你与我断绝父女情分,今日,我荣子烟也不要你这个父亲了!”
“陈倩倩,荣意,我是不会放过你们的,别以为你们清除了一切,就能掩盖住真相。”
“而且,我母亲的死因最好和你们没有关系,否则......。”
荣子烟冷哼一声,她摸索着打开手杖,向外走去。
一直默默不语的荣归里猛地一怔,颤抖了一下。
他看到荣子烟那双茫然的双眸里氤氲着雾气,内中电闪雷鸣,似乎一击就会让一切鬼魅显出原形。
“荣子烟,你这个疯子!”陈倩倩尖叫着。
客厅里的动静早就惊动了一众佣人,纷纷探头探脑地张望着。
看到荣子烟摸索着离开,陈管家暗暗地抹了抹眼角。
此时天色已暗。
街灯初亮。
一切像极了七年前的那个晚上。
只是此刻荣子烟眼前一片黑暗,耳边车声呼啸。
她一路走着,心头那股怒气慢慢散开,却化作浓雾般的哀伤,丝丝缕缕,一寸寸深入骨髓。
这些年怎么想也想不起的那些儿时记忆,在此刻却像长了脚一样,顺着她的小腿攀爬上来,化作一幕幕图像,不断的在脑中闪现。
记忆里,母亲是那种走路看鸟,睡觉听风,从不随意折断一枝花,踩踏一只蚂蚁的人。
但此刻,她想起的却是母亲背着她暗暗啜泣,暗暗发呆的反常。
更多的时候,母亲教她画画,画着画着,会突然问她,“外公的地址和电话记好了吗?说一遍给妈妈听。”
待她一字不拉的说完,母亲便会在她脸上亲一下,夸她厉害。
再后来,便是她8岁的生日,那是她永生难忘的生日,因为那天后不久,母亲就一病不起,再后来,母亲就变成了一只木匣子。
没过多久,陈倩倩就带着荣意进了门。
那以后,父亲便处处宠着荣意,有什么好的,都先让荣意选,还让她处处让着,倒是陈倩倩,处处维护自己,让她心生感激,庆幸自己又有了一位好妈妈。
10年,整整10年,她认贼做母!
荣子烟狠狠地给了自己一个巴掌!
她不信,她不信那个女人像她说的那样无辜!
她一定要找出害她的人,找出母亲仓促离世的真相。
还有荣归里,她一定要揭开他的脸皮,看看他是人是鬼!
她踉踉跄跄地走着,身边的车辆呼啸着驶过,发出凄厉的鸣叫。
心头交织着的痛和悔,撞击着她的心神,让她疲敝不堪,她脚下一歪,似乎撞上了一堵坚硬的墙。
无尽的黑夜!
等她再次醒来,闻见独属于医院的消毒水气味,看见一片白色的病房,透明的输液管。
想必是自己晕倒后,被那位好心人给送到医院了,荣子烟默默想着。
侧头就看见一旁的桌子上放着自己的包包,掏出来一看,上百个未接来电和信息。
她略过那些未知来电,打给天真真。
“表姐,你不在荣家去那了,虾伯都要报警了。”还没等她开口,天真真就劈里啪啦扔给她一堆问题。
“我没事,其它的回去再说。”荣子烟一句话堵住她的口,“大宝他们呢?”
“都在,喊着要出去找你。”
“我马上回去,看好他们。”
荣子烟说着,一把扯了手上的针管,下床拿了包就走。
她前脚刚走,后脚陆流泽就进了病房。
看见被拔掉的针,空空如也的病床,他冷声道,“人呢?”
一名护士应声而来,看到病房的情景也慌了,“刚才还在的,我就是出去一下。”
一旁的贺之谦怒了,“咱们爷吩咐,要好好照顾,寸步不移,你照顾的人呢?”
“开除。”陆流泽丢下两个字,出了病房。
贺之谦也尾随离开,只见方瑜晨匆匆赶来,“我的爷,你去哪呀,病人呢?不是要检查眼睛吗?”
陆流泽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一语不发,脚步不停地往外走。
“你这咋回事啊,我那边还有手术呢,着火一样叫了我来,怎么人又走了?”
“不说话,这都什么毛病啊?”
方瑜晨气的直跺脚,又见病房里一个小护士在抽抽嗒嗒地哭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