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敞十三岁来的我家。
登场时穿着双破旧的球鞋,一身洗到发白的衣裤。
吃饭全程低头,连菜都不敢多夹一筷。
饭桌上我爸却直夸他聪明,年纪小小有胆有魄。
妒忌让我心头直冒酸水,故意拿勺子将碗敲得叮叮响打断我爸的夸奖,同时也引来他严肃的教育。
事实证明我爸的确没看错人。
十几年过去,昔日只敢低头扒饭的少年,如今摇身一变成了这个宅子的主人。
有胆有魄的养子,能干到把他送去坐牢了。
也不知道他现在在监狱里面,是怎样的捶胸顿足。
薛敞组了场饭局。
晚宴就设在这座宅子里。
赴宴的有昔日和我父亲称兄道弟的人,也有我父亲曾经得力的助手。
我不请自来。
一桌豺狼见到我,面色各异。
温静陪坐在薛敞身边,宛然一副女主人的架势。
高奇刚见到我时,故作满脸惊讶,随后伪善地笑着地朝我招手,咱们大小姐什么时候回来的?过来跟伯伯聊聊。
席上座位还空着两个。
一个是高奇身旁,一个是主位。
我没看他一眼,走到主位随手拉开椅子坐下。
一刹间,坐席里鸦雀无声。
每双眼睛都盯着我。
温静率先绷不住了,你坐这……不合适吧?
话是对着我说的,眼睛却是看着薛敞。
不等薛敞说话。
管家来报:先生,客人来了。
贵客登场,众人起身相迎。
我安稳靠坐在位置里冷眼旁观。
皮鞋声率先登场,紧跟着颀长的身影进入视野。
来人气势非凡,举手投足间皆是贵气,眉骨高挺一双深邃含笑眼。
正是昨天和薛敞别车的男人。
以高奇为首,众人和他一番寒暄。
他们说话时,薛敞走到我身后,撑着椅背俯下身,别闹,起来。
我拿起筷子敲敲碗,歪头看他,带着几分挑衅,你可以叫人来把我扔出去。
说话间,来客已自行拉开椅子落座。
就在我身旁。
薛敞不得不放弃与我纠缠。
待他人一走开,我转头打量这位,向他伸出手,你好,唐栗。
男人微微点头,疏离而客气地与我交握,贺川廷。
高奇几次拿眼神暗示,薛敞都视而不见。
他在贺川廷另一边坐下,其他人暗暗交换眼神,随即相继落座。
只有温静略显突兀地立在原地,高奇看了圈,拍拍身边招呼她:静静过来。
温静没动,面色微僵,高奇脸色沉了沉,唤了第二声:静静。
薛敞开口解围:坐下吧。
她这才肯迈开步子,隐隐有几分委屈。
一桌子人心思各异。
尤其是高奇,说话时视线总有意无意落在我身上,想把我叉出去的心思明明白白写在脸上。
我当他们是空气,等菜上来了,便自顾自夹菜吃饭,细嚼慢咽。
见我不搅事,高奇吞人的目光才逐渐从我身上转移开。
这顿饭吃没多久,婴儿的哭声由远至近传来停在餐厅外面,打断了众人热聊的场面。
高奇问:怎么会有孩子的声音?
温静好心代答:是唐小姐的儿子。
高奇愕然,唐栗哪来的儿子?
温静往后一靠,微微侧头,眼风往外一扫再转回来,宝宝哭得好惨,唐小姐不去看看吗?
薛敞在这时搁下筷子,对外开口:把孩子抱过来吧。
候在外面的用人如蒙圣旨,忙将抱着嗷嗷哭的小宝进来。
一时间宝宝号啕的哭声响亮地斥满整个餐厅。
可怜的崽,哭到吹起鼻涕泡。
我还没动作,薛敞已示意用人将小孩给他。
但他从未抱过孩子,更别说哄了。
一时间像端了个烫手山芋在怀中。
小宝最近有起床气,醒来的时候又没看见我,当下闹得厉害,像个虫子似的在薛敞怀里扭个不停。
薛敞哄也不是抱也不是,试图学着像我一样拍拍背哄他,谁知小宝压根不吃这套,一时间略显狼狈。
孩子在他怀里,整个身体歪出去。
这时贺川廷开口:我抱看看。
他一伸手,小宝直接投入他怀里。
众人一看他抱孩子的手势便知是熟手,贺川廷调整了下姿势,让小宝靠在他肩头,轻轻拍着背低声哄着。
没一会儿小宝顺气了,哭声渐歇。
众人连连称赞:还是贺总厉害!
一看就是老手!贺总抱过不少孩子吧?
贺川廷将情绪稳定下来的小宝放到腿上坐着,抽来纸巾帮他擦泪,有个儿子。
众人讶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