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希澈缓缓扫过满地惨状,又落到苏柒柒不断渗出血丝的额头,心口一紧。
他握着伞柄的手用力得青筋凸起,骨节都露出白色。
生平第一次,他竟不知该如何面对一个人。
见苏柒柒还要再叩,傅希澈一把扔下纸伞,几步走到苏柒柒身边,将她拽了起来。
“别这样。”
苏柒柒身形一僵,随即狠狠挥开傅希澈的手,厉声喝道。
“你没资格在这里惺惺作态!”
傅希澈的手顿在了半空,然后慢慢收了回来,垂在身侧。
苏柒柒一把揪住傅希澈的领子,双眼猩红,满眼都是滔天的恨意。
“傅希澈!爱上你,是我毕生大错!”
话落,她猛地拔出头上的发簪,狠狠朝傅希澈刺了过去。
“噗嗤——”
发簪捅进了傅希澈的手臂,在半空中带起一捧血花。
傅希澈皱眉捂着不断渗血的伤口,垂眸扫了一眼苏柒柒攥得发白的指尖,眼底闪过一丝心痛,转瞬即逝。
“来人,太子妃伤心过度,送回傅府别院好生照看!”
……
傅府别院内。
苏柒柒木然地躺在床上,像是个没有灵魂的泥偶。
自苏府那夜起,她便大病一场,卧床不起。傅希澈将她关在这里,转眼便已过了一个月。
这日清晨。
“啊!”
苏柒柒猛地从床上坐起,脑海中不断回荡着刚才噩梦中苏府满门惨状的情景。
汗珠顺着额发滚落下来,滴在她骨瘦如柴的手上。
也不知苏家人的尸身是否入土为安了……
而她被关在这里,连烧张纸钱都做不到。
正垂眸想着,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喜乐声。
苏柒柒抬头向窗外望去,就见一个双鬓上扎着红纱的小丫鬟喜笑颜开地从门口跑过,嘴里还高兴地喊着。
“太子殿下大婚,大家快去喜堂领喜钱!”
刹那,苏柒柒的心头泛起一阵尖锐的冷意。
门外敲锣打鼓的热闹里还混着丫鬟的笑闹声,反衬得这间院子格外的冷清。
苏柒柒十指不自觉地攥住身下的薄毯,用力得几乎要掐出血来。
苏家满门被灭,她被傅希澈囚禁在此。傅希澈却新婚燕尔,佳人在侧。
这时,门被猛地推开,一个婆子领着几个丫鬟,端着一个瓷白酒壶并一个杯盏走了进来。
“苏姑娘,今日太子殿下大喜,特命奴婢过来给您赐酒。”
苏柒柒看着那杯盏内翠绿的酒液,心里咯噔了一下。
这必定不是宴席上的美酒,而是一杯毒酒。
她的嘴角自嘲地勾了起来。
重活一世,竟然还是重蹈前世的覆辙,简直是荒唐可笑。
那婆子使了个眼色,几个丫鬟会意,上前按住了苏柒柒的手。
苏柒柒久病未愈,身软无力,在几个丫鬟的手下徒劳地挣扎了片刻,最后还是被子捏住了下巴。
“苏姑娘,您占了别人的位置,如今太子殿下恩典,让您用一杯酒了结仇怨,您还是快点喝了谢恩吧。”
“不是您的,就别想了。”
婆子轻蔑地一笑,抬手就把酒杯抵在了苏柒柒的唇边。
正欲灌下时,几道破风声响起,婆子并几名丫鬟悄然无声地倒了下去。
苏柒柒惊疑未定,抬眸看去,就见穿着一身粗布衣衫的谢景辞从门口闪进来,手里还拿着一个小包袱。
“柒柒,我来迟了。”
苏柒柒眼泪开始成串地往下掉:“景辞,你何必冒险救我……”
谢景辞迟疑了一瞬,还是拿出手帕给她拭去了眼泪。
“柒柒,你要好好活下去。因为你的侄儿苏靖瑜,他还活着。”
苏柒柒闻言一震,死灰般的眼神中又生出一丝生机,脱口问道:“当真?”
她侄儿尚不满十岁,如今双亲俱亡,她便是他唯一的亲人与依靠了。
谢景辞道:“我何曾骗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