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做错了么?
就算再重来一百次,她还是会做出一样的选择,因为她的人生别无选择。
顾老爷子瞪着她:“你毕业了什么打算?”
“工作啊。”夏青柚笑。
两人又聊了好一会,温岁敲门了,聊天戛然而止。
顾老爷子对温岁的感受很难说清,这是他孙女,但又像他祖宗,时时刻刻提醒他们顾家,靠的是温家扶持。
老爷子是有骨气的,他年轻闯荡江湖就卖汽车零件,也搞起了一个又一个厂子,谁不给面子喊他一声:顾厂长!等他儿子接手了,非要入赘,拉了温家,做什么敲钟上市,小作坊变成了大公司,到了现在,还一家子一起受温家的气。
他当初想保夏青柚,就被温老头指着鼻子教训,气得他回来狠狠打儿子,作孽要当上门女婿,到现在再娶了个老婆,也连个孙子都不敢再生。
*
夏青柚和温岁从顾老爷子的书房出来,两人站在楼梯口,温岁忽然道:“你说,如果我把你从这推下去……”
夏青柚笑了一下:“你是忘了从滑雪道摔下去骨裂的痛了么?”
“那你呢,被人遗弃在雪场,差点冻死忘了?”温岁冷笑,“想起来了,你那时候去勾引徐宁桁了,真脏。”
“天才少年徐宁桁,你也不看看你这种小.三的女儿配么?你出生就带着罪孽,臭水沟的老鼠,没有男人你是不是活不了?”
夏青柚垂在身侧的手指攥紧,她似乎觉得好笑,但懒得辩解,浪费时间。
她想走,温岁却猛地从身后拽住了她的手腕,尖利的指甲掐着她的肉。
温岁冷笑:“你发给傅在宇的验孕棒,是你的吧?四年前,你怀孕了,你害死了那个孩子。”
夏青柚身子一颤,她好像又感受到在手术台冷入骨髓的疼痛,她不愿意去想。
温岁寒意森然的声音偏偏钻入她的神经里:“夏青柚,你比你妈还要恶毒无情,她至少还把你生下来了,你呢,你是一个刽子手、杀.人犯,不过小三的孩子做出什么事情都不奇怪,你妈害死原配,你害死你的孩子,棠舟要是知道了……”
“傅在宇才是杀.人犯。”夏青柚冷冷地看着温岁,她脑中的神经抽搐得疼,眼眸含着讥讽,“温岁,你可怜么?所有男人犯下的错,你都只会发泄在女人身上,出轨是不是你父亲的错?你怎么不去对他大吼小叫?傅在宇风流浪荡,是不是也是他的错?既然这么恨,你为什么不去报复他们?”
她看着温岁渐渐苍白的脸色,讥嘲一笑:“差点忘了,你这本事,也就只会欺负女人了。”
温岁怔怔地看着她,手被甩开,盯着夏青柚离去的背影。
她又提高了声音:“夏青柚,你又装什么清高,你敢说你没有暗恋傅在宇?”
夏青柚连脚步都没有停顿,也没有回答她,等她进了自己的房间,关上了门。
一片漆黑,她背贴着门板,缓缓无力地下滑,坐在冰凉的地板上。
她喜欢傅在宇吗?四年前她会承认,因为这个花心浪荡的男人,给过她短暂的温情。
屋内地暖明明很足,但她还是觉得冷,想要裹紧衣服,颤抖的那种深入骨髓的冷。
夏青柚请了假,她坐了大巴车去了下属县城的一个小镇上,尘土飞扬,破败笼罩,灰扑扑是这里的基调。
她手上提了很多东西,有吃的喝的,也有一些女孩子的衣服玩具,敲了一个农家院子的门。
很快就有人来开门了。
她低下头,是一个小女孩来开门的,长了张很漂亮的脸,五官精致,瞳仁清晰,但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她脏兮兮的衣服,她眨了眨眼,说道:“顾姐姐。”
夏青柚鼻子一酸,她问一旁的张婶:“我不是给她买了很多衣服吗?也给了你们钱了吗?”
张婶有些不好意思:“小白,你也知道在农村,给她穿再好的衣服,她都会弄得又脏又破的。”
张婶说起小惊蛰应该要去上幼儿园的事情。
小惊蛰就坐在夏青柚的身边,她一般两个月来看她一次,但是两人的关系一直比较生疏,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傍晚,她就准备离开了。
小惊蛰忽然从后面跑了过来,抱住了她的腿,抿唇默默落泪,抽泣着叫她:“顾姐姐。”
张婶哎哟了一声,要去抱她:“你干嘛呢,顾姐姐要去赚钱了。”
夏青柚看着她,仿佛看到了多年前那个一边哭,一边光着脚、追着许茵车子奔跑的自己,她忽地心防崩溃,鼻子酸涩,眼泪滚落,心脏被无形的手狠狠地捏着,几近不能呼吸。
她骂许茵无情,那她呢,她们是一脉相承的自私冷漠,不配当人母亲。
夏青柚在学校附近租了个一室一厅,准确来说,是傅在宇租的,但他也是有够小气的,傅家小少爷养金丝雀,没送房,没送车,只租了普通公寓。
客厅里,夏青柚靠在沙发上,捏了捏突突作疼的太阳穴,她看了眼乖乖坐在沙发尾巴上的小惊蛰,觉得自己真的是疯了。
她把一个不到三周岁的小女孩,带到了自己的身边,而她自己,还是个忙成狗的、还没毕业的律所实习女工。
她沉默着,打开了银行账户,看了下余额,得请个阿姨,张婶在村里有多好农活和鸡鸭,根本不可能过来,首先,她得先让傅在宇给她换个两室一厅的房子,给阿姨住,再让他给小惊蛰找个好点的学校。
她抱起了小惊蛰,两人一起看着镜子,她歪了歪头,小惊蛰也跟着歪了歪头。
“像吗?不像。”
小惊蛰长得谁也不像,跟傅在宇更是半点沾不到边。
最危险即最安全。
正在开会的傅在宇看了眼亮起的屏幕,夏青柚,他面无表情地挂断,她又打,他继续挂,她还打,两人就这样乐此不疲地玩到了会议结束。
发言人以为他心不在焉,但等他一讲完,傅在宇就简明扼要地给出了意见。
会议结束。
傅在宇接起电话,黑眸冷冽,薄唇抿着,嗓音淡漠:“什么事?”
然后,他就听到了夏青柚可怜巴巴的声音:“棠舟哥哥。”
傅在宇神色更冷,嗤笑:“你想做什么?”
“想做了你。”她说。
他的薄唇抿成了凛冽的直线,黑眸沉敛,然后,喉结动了动,半带玩味:“你在哪?”
当然是在他公司楼下。
没一会,夏青柚就跟着他助理进了他办公室,他正在看电脑屏幕上的文件,她瞥了眼,上面显示的是东南天然气公司被制裁,北欧银行挤兑破产,相关的投行坏账一堆,人人自危。
她往他腿上一坐,她穿了开叉包臀的裙子,这个姿势,露出了一片白皙肌肤,小腿勾着他的西装裤,挤压的触感一点点地收紧。
“放开。”他声音冰凉,带着故意的轻贱,“又开始以色侍人,嗯?”
他面色平静,微微垂眸,略带讥讽,似乎毫无兴致,还有些淡淡的不耐烦。
她早就习惯了,如同柔软的藤蔓一样缠着他,耳鬓厮磨,缠得他无法呼吸,柔柔地蹭着,让他的心火燃起。
她趴在他的耳畔,手捏了下,笑:“嘴比什么都硬,傅小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