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小姐一夜未归,她在清苑中也是担惊受怕、一宿未眠。
今天一早,她便焦急地守在府门口,恰好遇上了被送回的谢兰苧。
她看着极为吓人,衣物凌乱,上面有大片黯沉的血迹,嘴唇苍白发青,尤其是整个人还失魂落魄的。
一想到昨夜,谢兰苧微微垂睫。
她现在浑身都痛得厉害,然而最痛的,还是她的心。
强挤出一丝笑意,她道:“我没事,昨天遇见了歹人,幸好得一位英雄相救,这才躲过一劫。这件事你别告诉老爷、夫人,免得他们担忧。”
“小姐放心,兰馨明白。热水已经备好了,兰馨服侍您洗个澡,再上床躺会儿吧?”
“好。”谢兰苧轻轻点头。
因为身上处处都是青紫的痕迹,尤其是双腿间,更是红肿不堪,谢兰苧也不许兰馨近身伺候,自己挣扎得泡了半刻钟澡,又回到床上,闭眼补觉。
睡到近正午时分,谢兰苧被外头的声音吵醒。
于是唤了兰馨进来,问道:“外头何人在说话?”
“回小姐,是夫人房中的绣春姐姐,说夫人请您过去一道用膳,有事相商。”
谢兰苧闻言,便道:“你让她先回去,说我随后便到。”
一时兰馨伺候着她起身梳洗,又给她挽了个家常的流云髻,主仆二人这才徐徐往谢夫人院中去了。
“娘。”
“卿儿,今天怎么气色有些不好?”谢夫人并不知晓昨日的事。
“女儿没事,大概是昨夜没有睡好,娘找女儿有什么事吗?”
说到这个,谢夫人笑了。
她拉着谢兰苧走到自己跟前,细细地从头到脚打量她一遍,又是欣喜,又是感叹。
转眼便过了半月。
这些日子,虽然萧南殊没有大张旗鼓的追查行刺之事,但是朝中众臣及京中百姓皆嗅到了紧张的气氛。
先是朝中几位大臣接连被下狱问斩,接着,又是先帝的六皇子,如今的景王被一道圣旨软禁,这一切无不昭示着近日又发生了大事。
一时满堂朝臣人人皆自危,那些贪腐滥权的自是不提,便是那些素来为官清正的,亦是谨小慎微,每日上朝、递奏折时皆格外小心,唯恐引火烧身。
这一日,早朝刚毕,谢欺程正随着同僚往翰林院行去,半途却被一个小太监叫住了。
“谢大人留步,皇上有请。”
谢欺程闻言,步子微顿,拱手道:“下官这便去,劳烦公公带路了。”
又跟几位同僚打了招呼,这才跟着那小太监往御书房行去。
穿过重重宫阙,踏着光滑平坦的宫砖,转眼便抵达了御书房。
小太监依旧是停在殿外,让谢欺程自行推门进去。
殿内寂寂,不闻人声。
只见萧南殊正坐于案前执笔画着什么,一直伺候的近侍李茂全都不见踪影。
“臣谢欺程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
“谢皇上。”
谢欺程起了身,便站在原地垂手屏息,等着接下来的问话。
数日前,妹妹谢兰苧跟他说的话还言犹在耳。
“哥哥,昨日我不小心在皇上面前暴露了身份,露出了女子的面貌。但是他那时正高烧,我又哄骗他说是在梦中。这几日皇上可能会召见你,你可要当心。”
想到即将出嫁的妹妹,他的唇微抿。
为了妹妹,为了谢府,他今日无论如何都要镇定,绝不可慌张。
“谢卿,”看着低头垂首的人,萧南殊的语气温和又亲密,他停下手中的朱毫,唤他道:“朕刚刚作了一副丹青,你且来瞧瞧。”
“是。”
谢欺程忙走至案前,垂眸朝铺于其上的宣纸上看去。
一瞥之下,虽则心中已经做好了准备,但仍旧暗暗一惊。
只见洁白的宣纸上,一人身着绯色官服,傲然挺立,朱唇含笑,纤腰款款,仪态风流。
乍一眼看,这人跟他的五官一模一样,别无二致。
只是,谢欺程心中雪亮,这画上的人,是他的妹妹谢兰苧。
她的笑柔美嫣然,与他的浅笑初一看十分神似,但是细看又各有不同。
心中虽明了,但是面上谢欺程却躬身赞道:“皇上丹青之术已化臻境,臣今日有幸大开眼界。”
闻言,萧南殊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