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云祁瞳孔猛地一沉,看着黑沉沉的棺材,声音有些夹杂着颤抖:“你说什么?!”
张嬷嬷眼底含泪,说道的声音已经沙哑:“云二小姐,在三日前便已经中毒而亡……”
轰隆一声!
像是有巨雷在萧云祁的脑海中炸开!
恍然间,他想起了云初念前些日憔悴的模样,和那日她落下的药袋。
她说,只是买了些清热下火的药材……
他有些不受控的后撤一步,呼吸都像是在这一瞬间停止。
不可能!
明明她前些时日还与自己闹和离,今日便传来死讯。
怎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发生!
还是说……她是想要彻底断绝和他的往来,再也不见他吗?
这样一个念头在萧云祁心中油然而生。
一切想通后,萧云祁眸色渐深,声音变得冷硬:“我与她不过是因和离之事出现了几分争执,何必开这种玩笑?”
此话一出,四周顿时静寂无声。
张嬷嬷看着眼前面容阴郁的萧云祁,完全不明白萧云祁是如何得出这样的结论。
“云初念藏在哪儿了?”萧云祁冷声质问。
张嬷嬷惊得口舌打结,不知道如何解释:“少城主……我知你不愿相信云二小姐离世的消息,可是……”
“够了!”
萧云祁冷冽的声音截断了张嬷嬷的话,他目光掠过身旁黑沉的棺材,大步流星的走进府中。
他怎么会相信这般恶劣的谎言?!
“少城主,你做什么去?”身边的几个下人慌了,急忙跟着走进去。
萧云祁恍若未闻的往前走,熟络的寻到云初念的院子。
“砰”的一声,他猛地推开房门。
古色古香的屋子里,里面清冷幽静。
萧云祁还是不死心的走进内室,环顾四周,没有人。
院子里,屋里,哪里都找不到云初念的影子,仿佛她不曾来过一般。
明亮的目光逐渐黯淡下来,萧云祁长腿一屈,泄气的坐在了床榻上。
若是连云府都找不到她的身影,那她还能去哪儿呢?
梳妆台边上的一角,忽然有一支熟悉的花簪映入眼帘。
待萧云祁走进时,才发现是他大婚之日送给云初念的海棠花簪。
萧云祁忽地心口一沉,没想到她连留下了海棠花簪都留了下来……
不知道过多久,他将海棠花簪收入怀中,转身离开的云府。
……
暮色之中,少城主府内,烛灯通明。
萧云祁坐在书桌前,指腹轻抚着手中的海棠花簪,心中浮现起晨时他在云宅的一幕幕。
那黑沉的棺材,张嬷嬷说的话都在不断刺痛着他的神经。
他本是不愿相信张嬷嬷的那番话,但是今天在云初念的老宅里,他没能寻找云初念的一丝踪迹。
心里莫名升起几分担忧。
无论是否要和云初念和离,他现在都要急切的知道云初念的下落。
萧云祁不觉攥紧手中的花簪,清冷的嗓音缓缓出声:“离涧。”
很快,门口出现了一身轻铠,腰间挂剑的男子走进来,单膝跪下:“少城主有何吩咐?”
萧云祁长袖一扫,去身边的贴身侍卫离涧:“去寻找少夫人的下落。”
听闻这话,离涧神色稍稍一顿,如今少夫人云初念逝世的消息早已经轰动了整个灵霁城,据说今日棺材都已经下葬,可是少城主何必这般多此一举,还要调查?
离涧心里虽是疑惑,但他没有多言一句,很快反应过来:“遵命!”
清晨。
萧云祁挣扎着睡梦中醒来,发现身侧是空落落的一片。
心中划过一丝空寂。
他方才做梦,又想起了昨夜在老宅中看见的那一幕。
在梦里,他还打开了那副棺材,看见云初念那张没有一丝血色的脸。
这个梦太真实。
萧云祁按了按太阳穴,将心底的惧怕扫去。
屋外,已经是阳光明媚。
萧云祁洗漱完,奴婢灵芝前来伺候,端来了米粥和糕点。
仅是摆上一副碗筷在他面前。
没有云初念在身侧,独自一人用膳,这般时日不过仅仅七天,萧云祁便觉得极为不适应。
“萧云祁,你没事吧?”
门口,一袭白衣的白梓桦迈步走来,落座在萧云祁的身侧,满脸愁容:“我听说了云初念的事情。”
萧云祁舀了一勺米粥,云淡风轻的问道:“何事?”
白梓桦微蹙剑眉:“我听闻云初念她已经……”
萧云祁打断道:“云初念如今只是在和我闹和离,不愿见我。”
“不愿见你怎么可能闹出这种事情来?!”白梓桦脸色变得有些难看,“我听闻现在云初念的棺材都已经下葬,你怎么还不相信?”
他还想再说什么,只见萧云祁将手中的瓷碗猛地放下,发出清脆的响声。
四周的气场顿时冷了下来。
萧云祁一双冷眸斜睨着白梓桦:“在事情没调查清楚前,切勿妄言!”
白梓桦彻底愣住。
他一向知道萧云祁对云昭的死耿耿于怀,所以他迎娶云初念为妻,想将云初念视为云昭,可是现在,他也不明白这般执拗的举止,到底是为了云昭还是云初念。
对云初念,只是单纯的利用吗?
或许在萧云祁心中,他自己也不知道。
白梓桦看着萧云祁继续装作若无其事的用膳,说不出一句话。
近日灵霁城边界动荡不安,萧云祁接城主之命前去商议。
城主府。
两人聊过边界局势后,萧云祁如常的表现,让城主心里不免有些担忧。
城中传言他早就知晓,当初云昭一事就给云祁造成过不少的打击,现在云初念也跟着离开人世,大概也让他一时难以接受,也会这般疯狂调查。
“云祁,近日可还好?”犹豫着,城主还是出声问候一句。
除去正事,他的确许少关注过云祁的私事,今天这突然问起,萧云祁有些意外,淡声回答:“父亲无需担心。”
“我明白那云昭的死对你打击太大,如今云初念又接连离世,你心里定当不痛快。”
萧云祁浓墨的眸色微微一顿,不冷不热的说:“云初念……只是昭儿的替身,我不会因为她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
城主不觉叹气,“你若是这般想,倒也是好事。”
萧云祁刚从书房退出来,便从看见一位雍容华贵的妇人从长廊另一边走来,身边还带着一位姿容秀丽的女子。
萧云祁站定,对着那名妇人微微作揖,喊了声:“母亲。”
祁夫人噙着笑容的介绍道:“云祁,这是幽州城主的女儿金蓉,刚刚来灵霁城,你可以带她出去四处走走。”
身侧的金蓉红着脸屈身行了一礼,细声细语的说:“少城主,我们儿时见过的你还知晓?”
“不知。”萧云祁没有对她看过一眼,只对祁夫人淡淡说道:“母亲,我还有事需要先行离开。”
说罢,他转身欲走。
“站住!”
身后,祁夫人盛怒的声音传来:“云祁,事到如今你还对那云家女子念念不忘?”
萧云祁垂于两侧的手不动声色的攥紧,幽邃的双眸浮起一丝莫名的情绪,没有说话。
祁夫人话中的云家女子,应是说的云昭。
可是不知为何,他脑海中闪过的却是那眉心有颗美人痣,鼻翼上点点小雀斑的云初念。
如今,他真当在意云初念那女人?
“他们云家两个女儿何德何能让你如此牵挂!”祁夫人冷哼一声,又说:“现在云家两个女儿已经过世,你还要执迷不悟到什么时候?!”
当初云祁为了迎娶云昭进门,几乎和她吵翻了天,云祁将来要一城之主,城主夫人必将是身份显贵之人,她一直瞧不上云家这种小门小户,总是觉得云家高攀。
但云祁决定的事情从不会改,非娶不可,只是后来云昭因瘟疫病逝,云祁会死心,怎料后来他便娶了与云昭模样相似的云初念!
“儿子的事情不劳母亲插手。”萧云祁侧眸,眼中迸射出明显的恼意。
见萧云祁如此态度,祁夫人眼中怒火中烧:“自从认识那云家女儿后你便越发顽固不化!!”
“儿子还有要事在身,先行告退,至于金蓉姑娘,儿子可以安排身边侍从带她在灵霁城游玩。”
说罢,萧云祁便转身离开。
没人比他更清醒自己在做什么,但他甘愿继续下去,为了昭儿。
是的,只是为了昭儿。
云初念过世的消息不知是谁走漏了风声,一传十十传百,如今整个京城都知道了云初念已经过世。
可是萧云祁却还是不相信。
明明前些天还活生生的一个人,怎会在几天之间,怎么可能死了。
因此,萧云祁终日闭门不出,在家等着消息。
他将自己关在书房中,看了一整天的奏章。
想将自己彻底沉浸在政务,这样才能打消自己心中纷杂的念头。
可门外,但凡有一丝动静,他都能听得清楚。
手中的墨笔拿起了又放下,在要批阅的奏章上不小心沾染几滴墨水,晕花了奏章上的字迹。
终于,萧云祁合上奏章,轻捏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
忽然听到一个迤逦的女声悠悠在他耳边想起:“云祁,就算是政务繁忙也要注意休息。”
萧云祁的双眸一怔,猛地起身,桌边堆积成山的奏章被他这番举动碰落在地,眼前,却没有任何人影……
又是幻听,自从云初念的老宅中回来后,他总是觉得云初念还在身边。
紧闭的书房中像是扼住了他的喉咙,让他沉重了呼吸。
若是再多待,恐怕又会想起她。
萧云祁推开门,视线落向远处,正好看见长廊的尽头离涧匆匆赶来。
离涧单膝跪地抱拳道:“少城主,属下已经去夫人常去的仁心医馆打听清楚了。”
“如何?”萧云祁眉心紧拧,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忐忑。
离涧神色变了变,沉声道:“少夫人……于三年前便已经中了七星海棠毒,早已经命不长久。”
萧云祁倒目光一滞,呼吸不畅:“你说什么?”
“夫人中毒太深,已经……”之后的话,离涧已经说不下去。
萧云祁不可控的后退两步,眼里的视线变得有些迷茫。
中毒太深?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云初念常日陪伴在他身侧,何曾中过这种毒!?
“随我去南诏山!”萧云祁留下一句,快步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