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班地铁到站,零散的三两个人下车,在整座城市都进入沉睡状态时,有的人才带着满身疲倦往家走。
姜楚就是其中之一。
她站在地铁口看着眼前飘忽的细雨,许久才无奈地叹了口一气,从包里面翻出了雨伞,撑开伞抬步进入雨中。
冰冰凉的雨丝落入地面,短暂的浇灭了因处于七月盛夏而带来的燥热,微凉的空气也吹散了姜楚身上的淡淡酒气,让她略微有点昏沉沉的脑子清明了些。
当然如果没有倾斜的雨丝在她脸上胡乱乱的拍会更好。
南城作为历史悠久的古城之一,市中心仍旧保留着许多古色古香的建筑,包括那些不知年份早已破败不堪的小巷子。
这片小巷子连接着新城区和老城区,也连接着地铁站和姜楚的家。
深夜的巷子,漆黑幽静,只有雨滴砸落在地面的声音和她高跟鞋踩在水泥地板上的回声。
下雨的深夜,幽黑的巷子,这样的场景,怎么看都像是作案的好时机和绝佳的好地点,敢问哪个女孩子会不害怕?
姜楚不怕,她不仅不怕,甚至还饶有兴致的享受这一瞬天地间只有她自己的静谧,在这黑暗中慢悠悠的踱着步,跟半小时前从餐厅火急火燎偷跑出来的她仿佛派若两人。
忽然小巷子里出现了第三种声音,响起的手机铃声打破了姜楚正享受着的静谧,一种烦躁浮上她的心头。姜楚皱了下眉,拿出手机,屏幕上的光亮划破了巷子里的漆黑。
不用看也知道是谁给她打电话,她不想接,很不想接,但是她清楚的知道,这个电话她不得不接。
姜楚,你人呢?划开手机接听电话,小巷子里顿时充斥着女人略微尖锐的声音,有些刺耳。
张姐,我身体有些不舒服,先回家了。姜楚轻声的回应,尽力的维持着和她表面上的和气。
姜楚是去年入职星光软测的,也就是她现在所在的公司。而她口中的张姐,是公司的商务经理,更是她的直属上司,张玲玲。她这个卑微的商务助理,日常的工作就是跑腿、打印复印文件以及最重要的一项,陪张玲玲和客户谈生意。
张玲玲和客户谈生意最喜欢的地点,那绝对是饭桌上,而饭桌上又是绝对少不了酒的,与酒同样少不了的存在,那就是姜楚了。
不是姜楚自恋,只要是男客户,张玲玲绝对让姜楚作陪,很难不让她觉得,当初之所以会招她进公司,就是相中她这张脸了,毕竟她大学学的专业,和现在任职的公司完全不搭。
你有什么不舒服的?你知不知道王总这个大客户对我们公司来说有多重要?耳边充斥着张玲玲的怒吼声,大龄未婚女强人,性格多少有些暴躁,我不管你到底是真不舒服还是装的,现在赶紧给我回来,王总还等着你呢。
姜楚有些想笑,从周三开始,张玲玲便带着她请王总吃饭,今个都已经周五了,合作的事情是压根一点没谈,王守强那个老色鬼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张玲玲倒不是保护她才让王守强至今对她没下手的,像王守强这样的大客户,她恨不得直接把姜楚打包亲自送他床上,但是她更知道不见兔子不撒鹰的道理,所以他们连续喝了三天的酒,各有各的打算,但是再一再二不再三的道理姜楚还是知道的,如果今天再不谈项目,张玲玲为了下半年的业绩,怕是要先撒鹰搏一搏了。
她要是回去,应该就回不来了,她又不是个傻子,以前是不愿意理会懒得计较,很多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毕竟她是要讨口饭吃的卑微打工人,但这不代表她是个软柿子,可以任人随意的搓扁捏圆。
张姐,姜楚不疾不徐的声音缓缓响起,跟电话那头气急败坏的声音形成鲜明的对比,这个项目我们公司给的报价那么高,对王总来说我们公司绝对不是最优选。
王守强只是色,又不傻。
陈纪何站在屋檐下,懒散的倚靠在墙壁上,听着传来的清丽声音,看向走过来的人。女人身穿黑色长裙,一手撑着伞,一手拿着电话放在耳边,偶尔高跟鞋会踩进低洼的水坑里,溅起些雨水落在她脚背上。
张姐,以咱们公司现有的竞争力,要是说我陪他喝两杯就能把这么大的项目以这么高的价格给咱们,我自己都不信,我要是真那么厉害,我还在你这干什么?
姜楚的声音刚落下,就听见前面传来一声轻笑,她微微抬起伞面看过去。
一个身高腿长的男人斜倚在离她不远处,垂在一侧的手指间夹着一点猩红,看不清面容。
姜楚没理会,继续朝着电话那头的人说着,现在是我的下班时间,张姐要是没有别的事,我就先挂了。
赶在张玲玲暴怒之前,姜楚直接挂断了电话,还顺带的直接按了关机,她真的是出息了。
抬眸看向仍旧站在那里的男人,姜楚忍不住出声,您这是要打劫?劫钱我没有,劫色的话我倒是可以。
我不可以。男人声线低沉,在这雨夜中,像是远处山林中传来的钟声,撞在了姜楚的耳膜上。
声音还挺好听,就是眼神不怎么好,连她这样的都不满意。
不满意就算了,姜楚越过男人继续往前走,不一会儿身后响起了脚步声,回头看男人站在雨中,不想打劫,这是要尾随?
本来只是心中所想,不知道怎么便说了出来,男人却目视前方大步流星的从她身边走过,走到了她前面。
对不起,是她唐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