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陋的堂屋(客厅)里,破旧的矮脚长方桌已经被擦干净了,几个缺胳膊少腿的小板凳中也夹杂了一个被破布条修好的‘好’板凳。
那是苏清清的专座。
“晚晚起来了?”林母拘谨的捏着围裙,局促道:“那我这就把饭端出来了?”
她今天做的比较多,是个掌心大的玉米野菜窝窝头,还煮了小半锅的红薯玉米面稀饭。
红薯就放了两个,都是给苏清清吃的。
院里的两只老母鸡,今天只有一个下了蛋,所以她给苏清清单独蒸了一碗蛋羹。
苏清清:“嗯。”看到一旁站了一圈男女老少,似乎都在等着她先坐下。
这是什么规矩?
苏清清一直学习的都是尊老爱幼的规定,猛然变成这种形式的生活方式,让她很不适应。
苏清清蹙着眉头,一直站着没有动作。
她不知道自己这幅样子,让旁边几个偷偷看她脸色的人,心都提起来了。
可接着就听苏清清对着站的像个木头桩子似的林父道:“爸,你先坐下吧,长幼有序。”
林老头林根生听到这一声爸,吓得他皲裂粗糙的大手都是一抖。
这个老三媳妇今天又要出什么幺蛾子啊?
可他也不敢多嘴,生怕这一多嘴,惹得老三媳妇又发脾气。
于是他颤巍巍的,坐如毛毡似的先坐下了。
五年了,之前一直都是苏清清先坐下了,接着才轮到他们老两口。
“秋霜,你去帮咱妈把饭端过来。”苏清清神情淡淡的安排道。
谁也不知道她喊出爸妈的时候,内心是怎样的复杂。
作为被亲生父母嫌弃的低等居民,她没喊过爸妈。
林秋霜微微惊讶,但她的身体记忆却快过大脑,等她回过神来,她已经小跑到灶房门口了。
以前原主都不让几个娃娃去灶房的,似乎是因为怕他们几个趁着帮忙,被林母多偷喂几口吃的。
主要是林母曾经也就这么干过。
那个时候情况特殊,几个娃娃还小,原主又不愿意奶孩子,因此林母就偷偷的熬了几次米汤,就这么凑活着,把三个孩子拉扯大了。
但被原主发现之后,就是一顿没好气的骂,搅的家里天翻地覆。
最后,还是林母把压箱底的十块钱掏出来给原主,才解决的。
-
三分钟后。
破旧的矮脚长方桌上被摆上了一个装满窝窝头的小簸箕,一个缺角大海碗的玉米糊糊还有一小碗咸菜。
另外在苏清清面前的位置,还摆着一碗白嫩嫩点缀着葱花和几滴油水的蛋羹,看起来美味极了。
苏清清从小到大喝的都是各种颜色的营养液,所以真正直观的看到这些热气腾腾的饭时,她还是觉得有些好奇和感动的。
看着就和冷冰冰的营养液不同。
苏清清说不好是什么感觉。
就是觉得有家的味道,很温馨。
最后林母端来了一大海碗满满当当的,稠糊的红薯玉米糊糊稀饭,小心翼翼的放在了苏清清的面前。
苏清清这一下就看出了伙食的区别。
和着原主能吃的这么白白嫩嫩的也不是没有理由的,记忆中原主经常拿着丈夫的津贴和票据去县里的国营饭店里打牙祭。
苏清清没想到的是,原主除了吃独食以外,居然还克扣老人和孩子的粮食。
“晚晚,我做了十个窝窝头,我们老两口和娃们都是一人一个,你吃两个。”
说着林母的眼神有些畏惧的看着独自坐在右侧的苏清清,似乎在等待她的指令。
看苏清清难得的没有指着她鼻子骂她浪费粮食,林母久违的松了一口气。
所以她趁机又问:“还有这些是把你的饭盛出来之后,才兑了水的玉米面糊糊,给孩子一人一碗...”
在看到苏清清脸色漆黑之后,林母忙不迭的改口:“半碗!一人半碗!”
林母都快被吓得魂飞魄散了。
她这些年可算是已经领会够老三媳妇的凶残了,以至于她原本就不怎么厉害的性子,变得更怯懦了。
苏清清闻言惊了,怎么还越改越少了。
“娘,咱家是没粮食了吗?”苏清清看着这界限分明的伙食,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但脸上依旧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
因此看起来格外的有压迫感。
“有的有的!”林母生怕苏清清觉得她又偷偷给孩子喂饭吃,去打孩子,因此口中也报的清楚:“家里还有49斤零二两红薯,19斤半的玉米面,十五个鸡蛋,三两红糖,二两猪油,一两盐。”
“几个娃今天多挖了些野菜,我放在了窝窝头里,没用多少玉米面......”
苏清清这会也反应过来了。
估摸着林母是害怕自己又打孩子,以往原主因着不喜那个常年不归家的丈夫,所以就拿几个孩子出气,非打即骂,还不给饭吃。
可苏清清并没有这个想法,而且她是因为他们几个吃的太少了,才忍不住问的。
苏清清忍不住心下又叹了一口气,她偶尔也会忘记自己是‘恶毒亲娘’的黑历史。
这不,阴差阳错还让林母给报了个家底。
苏清清垂下眼,看着热腾腾的饭一时也没了胃口。
她一人吃饱,老少饿着肚子。
这不是虐待老弱病残吗?
按他们SQ星球的规定,她这个时候已经犯重罪了,无期徒刑那种。
这么么想着,苏清清的神情又凝重了不少。
林母一直偷偷看着苏清清的表情,看到她脸色不好,林母忙认错道:“晚晚.....是娘不对,娘就是害怕娃们饿坏了。”
林母说着,眼圈通红的委曲求全道:“娘不饿,把娘的给娃们吃。可以不?”
几个孩子听到这话,眼圈都红了。
尤其是已经懂事的林秋霜。
她很心疼林母。
林母以前没有这么黑瘦的,那时候三哥还没结婚,他们家虽然吃的不算是好的,但也从来没有饿过肚子。
反而是这几年,一大家子,除了三嫂,就没人吃饱过肚子。
林秋霜是越想越难受,一难受那泪珠子就啪嗒啪嗒的不受控制的就掉了下来。
林母看到这一幕,鼻子也酸了起来。
苏清清看到这一幕太阳穴嗡嗡直跳,于是,她佯装生气怒道:“行了!饭我来分!谁再哭就给我滚出去,别吃了!”
这话一出,一大家子都静下来了。
就连已经哭出来的林秋霜都把泪珠子憋在了眼眶里不敢掉下来。
苏清清:“......”她真没想到自己的威力这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