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慕踏进门时身上还滴着水。
吴念念说金妍醉了的时候,他心里发笑。他们这些人,哪个不是泡在酒坛子里长大的,哪儿有那么容易醉。
他还是把金妍送了回去。
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想什么,是在赌气不甘,还是想给一个了结。
这些年和金妍分分合合,疲惫不堪。以往他还会去包容着金妍,每次闹着要分手的时候,他费尽心力地挽留,哪怕金妍是在存心吓唬他。
后来,他的心逐渐冷却了,年少的悸动欢喜被掐灭在年岁的烟灰缸里。
是在得知金妍悄悄地将他们的孩子打掉,明明他计划过未来,她也应声说好;是在她一声不响地斩断联系出国后还翻天覆地地找,看着她对身边的追求者不同意也不拒绝地暧昧……
纠纠缠缠,他都想骂自己。
今天再看到金妍,她若无其事的态度让他恼火,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他看着她装疯卖傻,心里憋着一股子怒气就飞快地回了陈砚所在的别墅。
他都忘了他和陈砚是怎么在一起的,只晓得她不会跑,一直在那里等着他。
金妍离开后,他报复性地找过很多情人,他渐渐觉得很没意思,陈砚跟了他之后也懒得去换了。
他也不想要陈砚为他做什么,就突然想起的时候看一下,慢慢地成了习惯。
陈砚这个人很怪,浑身都是迷。
她有时候虽然带着要将人溺亡的汹涌爱意看着你,但你却丝毫都感受不到。无形的空间像一堵墙,爱被阻挡吞噬。
可能是沈慕也不爱她。
哪怕她脸上有着再温和柔美的笑,走近仔细端详才会发现,那被阴影遮掩的眼底深处裹藏着冰凌。
疏冷感是由每一节骨头生出来的,抹也抹不掉。不过不是专门对着某一个人,倒也奇异地不轻易引人察觉。
说她那么多干什么呢,他也不是很了解陈砚。
都无所谓。
可能是头脑发昏,他第一次吻了陈砚,脑海中闪过金妍,想起了曾经追去国外却看见她和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在热情地接吻。
他猛地推开了陈砚,眼里还留着没有消退的厌恶。
他看见陈砚的脸上全是漠然,垂着眼看着地下,周身有着无形的蔑视和抗拒,好像在问:「你配吗?」
问得不会让人感觉被严重冒犯想回骂,而是会让你怀疑自己。
——我不配。
自从今天听到金妍回来的消息就一直心神不宁,混乱不清,他看着眼前的一切都头疼不已,最后选择落荒而逃。
缭乱心绪的不知道依旧是金妍,还是悄悄变成了陈砚。
晚上到金妍家门口的时候,瞥见她没有来得及装好的神态,突然想发笑,一瞬间如释重负,轻松了起来。
他也想明白了,忽略了金妍埋怨愤怒的视线,拒绝得彻底。
沈慕洗完澡才想起今晚把陈砚一个人落下了,眼里泛起点点懊恼之色。
他可能要去哄一下人。
房间内静悄悄的,早就熄了灯。
已经睡了吗?
沈慕想着,往里瞄了一眼,借着微弱的月光,床上的被子被掀在一边,露出大片洁白的床单。
床上没有人。
他摁亮了房间里的灯,游移的视线停在最里处的墙角。
怎么睡地上?
他轻脚走过去把人抱了起来。
太瘦了,感觉抱着一把骨头,硌得手疼。他物质上自问也没有亏待着她,怎么就养出了这样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
放到床上的时候见她手里还紧紧抓着一个玩偶娃娃,多大的人了。
睡觉还要玩偶陪。他想着竟笑了起来,觉得陈砚睡着的时候才是最易相处的,没有白日里的生人勿近。
怕弄醒她,他一点一点地把她的手指轻轻掰开,将玩偶放在枕边。
又看见她手上还戴着表,沈慕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认命地给她收拾。
咋就这么不省心呢?他还在这儿担心她夜里睡得不舒服。
好像她一直都戴着手表,沈慕从少得可怜的记忆中搜刮着,模模糊糊的,他是不是对她的关注太少了?
不等他多想,就被突然跃入视线的一幕打断——
手表被他轻巧地取了下来,宽宽的表带滑落,露出了那截被一直掩埋着不见天日的皮肤,手腕处横着一道刺眼狰狞的疤。
他的呼吸一下子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