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逞什么英雄。」他擦着头发,「扶姑娘扶得准,扶我就来不及。」
可惜我正拧衣角,没听清他的话:「你说什么?」
风淮顿了顿:「没什么。」
我倒是想起来一件事儿。
我左右望了望,确定没人才问:「你本可以避开人群推搡,不落水的吧?」
「我避不开。」
我皱了皱眉。
「你不打马球,是不是也是这么个原因?」我继续猜,压低声音凑近他,「你怕它们坏了你弱柳扶风的表象?」
他站定脚步,直直望着我。
「我生来便体弱,不能打马球。」
我「哦」一声,一下子明白了,为什么他能披着病美人的壳子一装十几年,无人怀疑。
真入戏啊。
从某种角度来说,我应该向他学习。
是我猜错了吗?
风淮这身子好像是真弱,不过摔进水里,当夜就染了风寒,卧榻不起。而且,风淮昏迷时一直皱着眉头,嘴里不住喃喃着:救命,水,谁来救救我。
他真怕水啊?
我看一眼床榻上风淮惨白的脸,伸手去探了一下他的额头,嘶,烫手。
「再这么烧下去,脑子该烧傻了吧?」我有些担心。
说起来,我家里有张方子,专治高热不退,那还是我小时候生病,爹爹特意为我求来的。
正巧,我也有些想家了。
翌日,我回到侯府。
刚一进门,就看见我爹迎上来。
他满脸担忧:「星儿,你和九公主,洞房之夜,你们……」
我们家讲话从来都是直来直去,看见我爹这为我操心又不知从何问起、憋出一脸褶子的模样,我也不忍心再为难他纠结措辞。
于是我斟酌着开口:「爹,你放心,九公主喜欢女的。」
我爹:「嘶……」
我身后的两个姐姐:「嘶……」
我回头,一愣:「大姐、二姐,你们怎么也在啊?」
两个姐姐对视一眼,又望向我,异口同声道:「担心你。」
「没什么好担心的。」我摆摆手,「今日我回来,是想问问,当初我生病,爹爹为我请来的方子在哪儿。九公主昨日落水,如今病得不轻。」
我爹和两个姐姐闻言,又同时倒吸一口凉气。
我被他们「嘶」得脑仁发疼,几乎以为我们平远侯府转行改养蛇了。
原想回家吃顿饭,但现在看来,我觉得还是同爹爹姐姐们报完平安、拿了方子就赶紧走吧。再晚几步,真要被问出些什么,那麻烦可就大了。
于是我风风火火回来,没一会儿,揣着方子和府里大夫照着方子抓的药,风风火火又要走。爹爹送我到门口,满脸的欲言又止。
我佯装未觉,道了别就要溜,不承想爹爹抓住我的手。
我爹有些犹豫:「星儿,你说九公主,她,唉……那你,你也喜欢……女子?」
我憋得慌,又不能照实说,半晌才梗着脖子点头。
我胡乱糊弄道:「反正,我同他歪打正着,爹您往后别担心了。」
爹爹叹出口气,怔了好一会儿。
「也好,也好……总之,你能平平安安就好。」
我一愣,便看见爹爹眼眶泛红来拍我的头:「想当年,也是我糊涂,为了有人承袭侯府……我的星儿啊。」
这一拍,我的眼泪也出来了。
「爹,我知道您心绪不稳。」我抱着被呼得嗡嗡作响的头从我爹的铁掌下躲开,「可拍人脑袋也不是这么个力道啊!」
在回公主府的路上,我遇见一个眼熟的人,他用很冷的眼神看我,一眼之后,人群涌动,他消失了。
我当即遣人去查,才发现我组建的一支精锐部队被秘密调回京城,接着被遣散。我的旧部们,或发落乡里,或革去功名,没一个被好生对待的。
这是皇帝暗地里做的事,却因动作大,也不算难查,我在密阁等了一个下午便拿到具体消息。当我知道这一桩,心里的愤怒和不甘被火烧着涌上头顶,却最终化成了一阵无力。
等我喝完两壶,再回到公主府,天已经黑了。
进门时,正看见那个有过一面之缘的小暗卫从风淮房里出来。他看我的表情依然奇怪且复杂,只是犹豫过后,微微对我点头算是行礼。
我推门进去,正看见风淮伏在桌案上写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