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罪殿下了。」宁遥说完,才敢抬眼看他,却见殷绥也正盯着她瞧。
他瞧着瘦弱,还发着高烧,身子滚烫,脸上却一直淡淡的,丝毫瞧不出吃痛的神色,只是瞧着她的神色有几分古怪。
见宁遥看过来,殷绥才垂下眼去,鸦羽般的长睫在眼底投下一片阴影。
回去的路上,丹栗问宁遥:「你今儿怎么回事?刺个手怎么还闹了一身的汗?」
宁遥想了想,道:「没什么,就是......我摸着他的手,感觉很烫,我怕他......」
还不等她说完,丹栗就打断道:「我当什么事儿呢,放心,不会的。这人啊,越是卑贱,越是命硬。」
「之前我们三天没给他吃的,他都能靠着自己抓老鼠果腹,发烧而已,死不了的。」
「再说,他要是真烧糊涂了,那也算是圆了娘娘的一桩心事。」
宁遥敷衍着点了点头。
入夜。
宁遥趁着丹栗睡着了,从系统那儿要了包退烧的草药。想了想,又悄悄从碳火堆了拿了几块好碳,带去了殷绥的房间。
到了门口,她倒是有些犹豫了起来。
——虽然她来这里的目的就是要刷殷绥的好感度,但是她还真没想好要怎么面对他。
更没想好要怎么和他解释……
「虽然我之前一直打你欺负你,今天白天还用针戳你,但我其实是个好人,做这些也都是为了你好?」
宁遥叹了口气。
说出来她自己都不信。
她犹豫了半晌,终于抬手敲了敲门。
屋子里一点声音也没有。
这人该不会是烧晕过去了吧?!
宁遥推开门,果然见殷绥倒在地上,手还伸向桌子的方向,似乎是想喝水。
「这体温,再加点儿都能烫鸡蛋了。」宁遥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一边嘟囔着,一边把他抱上了床,又悄悄给他接水降温、烧水熬药。
好容易熬好了药,她想要喂他喝下去,他却一直紧闭着唇,死活灌不下去。
他像是有知觉似的,刚把勺子递过去,他就死死咬住唇不肯张开,就算硬掰开,他也能拿舌头把药给顶出来。
弄了半天,药没吃进去多少,衣服倒是弄湿了不少。
宁遥叹了口气,只好把药给放下,借着月色打量他。
他是真的瘦弱,十来岁的孩子,比她之前养的狗儿还轻。模样也是真的好看,乌的发,红的唇,白的脸。
因为发烧的关系,渗出一片片潮红,被月光一照,像个精致又易碎的瓷娃娃。
不一会儿,他又开始梦魇,眉头紧皱,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一颗颗砸下来,看得宁遥直皱眉。
她伸手想要给他擦擦汗,却被他一把抓住,力度大的把她手都抓红了。
「母妃......母妃......母妃不要离开阿绥......」
声音透着巨大的惶恐。
宁遥听得有些心疼。
不管系统再怎么跟她说,这是这个世界最大的反派,未来有多残暴,可他现在,也还只是个十来岁、每天受人欺凌的小孩。
特别是想到自己白天还那样对他,宁遥的良心难得疼了疼。
她想了想,伸出另一只手来,摸了摸他的头,嘴里念念有词。
「阿绥别怕,母妃在这儿。」
系统:「......」
「你这样占人家便宜真的好吗?」
「你懂什么,我这是在陪着人家,给他力量。」
宁遥不管它,继续念,念着念着就见殷绥睁开了眼睛。
四目相对。
宁遥:「......」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那什么......」宁遥用另一只手摸了摸鼻子,「是你先抓着我的手,喊我母妃的。」
还是殷绥率先抽开了手,他看着宁遥,目色沉沉,全然不像一个少年,眼里全是戒备。
「姐姐深夜前来,所为何事?」
还没进入变声期的少年,声音稚嫩又温软,因着感冒,还透出丝丝的哑,和宁遥想的完全不一样。
她在心底叹了一声,果然还是个孩子啊。
「没什么,就是来看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