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的五一假期,闹这么一出,后半段我都心神不宁。
我妈也一样。
五月三号晚上,临近假期尾声,我爸去见客户,我和我妈在家下饺子吃。
「文文,下回你爸再要回老家,咱们都拦着点。」
饭桌上,她冷不丁带着焦虑说了一句:
「这几天我越想越不对劲,每次回去,总会遇上些奇奇怪怪的事儿。」
「行,我下次一定拦,只是您也别耳根子软。」我从茶几上拿来降压药,拆出一片递过去,盯着她按时服药,「不过呀,二伯父虽然来的勤,我爸回去的次数也不多。除了这回,上一回去乡下都是五年前了。」
「其实那一回,也很不对劲。」我妈紧紧锁着眉头。
那时候我还在上大学,印象不深。
她像是冥思苦想了好一阵子,突然抬起头拉住我的手:
「文文,我真觉得特别蹊跷。我记得那一次,最后一天的晚上,你爸说和你二伯父开车去买烟,结果一去就是好几个小时,凌晨才回来。回来时,你二伯父不知所踪,就你爸一个人,惊慌失措,身上还脏兮兮的,说是自己摔了一跤。然后突然就说要离开回城,当时还是我开车带着咱们一家走的。」
她这么一说,我也有了印象。
也是那次去乡下,我们见到了表哥的初恋吕佳佳。
回来之后不久,我爸原本正轨上的生意蓦然受挫,赔了大几十万。
没几个月,二伯父要装修老房子,又找我爸要了十来万,也就是经刘鹏家手的那次。
这些事情之间好像有一条无形的线,把一切都合理串联成一个清晰完整的真相。
可现在的我们,却尽是茫然没有头绪。
我简单劝说了我妈几句宽心,陪她食之无味地解决了这盘饺子。
等终于把她哄去休息,我一个人坐在客厅沙发上,重新梳理整件事情。
很快,一个极其大胆而惊悚的思路出现在我脑海中,让我心惊不已,浑身上下从头凉到尾。
吕佳佳的不知所踪、我爸那晚的惊慌失措,还有突然拆掉的老土炕、二伯父的讳莫如深……
——难道那晚,我睡的炕下面,藏着一个人?
这个念头一出,我登时吓得汗毛卓著,一下子从沙发上弹起来。
那我爸呢,他扮演着什么角色?
我想起一直以为他对亲戚无底线的纵容,想着二伯父像吞金巨兽般从他口袋中源源不断地拿着钱。
难道,他知道这件事情,并且包庇了二伯父,甚至还出钱帮二伯父摆平?
可是不对啊,如果他真的知道,为什么要主动提到回老宅,为什么会让我睡在一具尸体上面,就像对老房子的秘密一无所知?
我不敢再细究下去了,这一切正在出离我的认知。
夜里十二点多,我爸又喝得酒酣耳热回家。
一打开客厅灯,他被坐在黑暗中的我吓了一跳。
「是文文啊。」看清我之后,他拍了拍胸脯松了口气,跳着脚开始换鞋,「干吗关着灯坐那儿?也太吓人了!」
「您在怕什么?」我试探着一字一顿道,「吕佳佳吗?」
我爸的动作一下子停住了。
半天,他抬头指着我道:「说什么呢小丫头,谁是吕佳佳?别整天疑神疑鬼啊,你老子我对你妈忠贞不二!」
「就是堂哥之前的女朋友,乡下见了一次之后,就杳无音信了。」我拉长了音,「爸,你说她不会,死了吧。」
「什么死了!」我爸瞪大了眼,竟真是一副不知情的样子,「分手了而已,大晚上的,胡说什么。」
「哦,没什么,我就是最近看一个,里面杀了人之后砌进墙里。我就想,乡下有没有杀了人的,给用水泥埋在炕里。」
「炕里面是空的,要生火的,你一点常识都没有。」
我爸无语地摇了摇头:「大晚上说这些,真瘆得慌。你回头千万别在你妈面前讲,她胆子那么小,别吓到她了。」
「知道了,你俩真腻歪。」我故作轻松地笑着答应下来。
眼瞅着我爸要进浴室,我又问了一句:「爸,你说,二伯父到底为什么一提起那个老房子,就那么紧张?」
「不知道。」他耸耸肩,看上去当真十分无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