褐色的汤药充斥着苦臭的味道。

姜鸾看了一眼慌张跪倒在地的小如，心中明了。

她没有辩驳的必要，只极为轻淡的开口：“落胎药。”

萧煜宸双拳紧握，额角青筋暴起：“姜鸾，你口口声声说爱朕，却连生下朕的孩子都不愿，你这些谎言究竟要编到几时？”

姜鸾听着，如今心里荒芜一片，只剩了疲惫与厌倦。

她痴痴一笑，听着极为心酸：“是啊，陛下也知道，是臣妾爱了陛下这数年……”

“陛下不爱臣妾，现在更厌恶臣妾，臣妾也是人，是会累的，自欺欺人这些年，还不够吗？”

“啪——！”

话音刚落，桌上的药碗被萧煜宸砸了个粉碎！

黑苦的药汁洒在姜鸾裙边，泅湿一片。

“姜鸾，朕告诉你！你既要骗朕，就乖乖骗朕一辈子，少一日朕都不许！”萧煜宸脸色铁青，明明来时积压的怒意，在这一刻突然化为惶恐。

姜鸾明明就站在这儿，这一刻却像要消失一般。

她明明就被他锁在这深宫之中，却怎么感觉她下一刻就会离他而去？

萧煜宸深吸了一口气，对身后宫人令道：“自即日起，你们留在坤宁宫，直到皇后诞下龙嗣，若有闪失，一律杖毙！”

宫人全部跪下，战战兢兢应喏。

身后常磊若有所感，却也是一字也不敢多言。

萧煜宸深深看了一眼姜鸾，她着实消瘦了不少，藤眉宇间再寻不到年少时的张扬与高傲。

她像一只木偶，安静的坐在那里，不说一句话，也不看他。

他心里闷得发慌，张了张嘴，语气终于放软了几分：“朕要去南巡，需得费几个月时间，孩子出生之前，朕会回来。”

姜鸾依旧静静坐在那里，静如木雕，视他如无物。

黄昏最后一丝残阳洒在她的裙摆。

萧煜宸忽然觉得气氛压抑得让他几乎难以喘息，冷哼一声沉着脸离开坤宁宫。

小如这才哭着扑过去，跪在姜鸾面前：“娘娘，小如实在不忍看娘娘如此自苦，好不容易怀上龙子，娘娘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可千万别想岔了！”

姜鸾轻轻摇了摇头，她不怪小如给萧煜宸告密，这丫头根本不知道她如今的身子如何。

也许，这便是命。

是这孩子不肯认命，想见见这人世。

也罢，她便尽力一搏。

从春到夏，又生生熬到秋。

姜鸾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萧煜宸南巡半年，终于传来回朝的消息。

这日是十月十五。

姜鸾躺在榻上，从窗户看了一眼天上南飞的鸟儿，端起催产药喝了下去。

她乌黑的长发中已经夹杂了好些银白的发丝，明明方才二十出头，却好像已经老去。

不多时，她腹中开始剧痛。

现在孩子尚不足月，可她已经撑不下去了。

要让孩子活，只能将孩子早产下来，这是唯一的生路。

她强忍着痛，吩咐小如：“快！你亲自去请陆太医！”

小如慌忙点头，赶紧跑出去叫人。

几个宫人将她扶回床上，着急忙慌的去烧水。

一阵阵剧烈的疼痛袭来，姜鸾痛到几乎无法去思考。

可小如去了许久，始终没有回来！

萧煜宸留下的人也一个个去请太医，但没有一个回来的！

姜鸾强撑着，一次次痛得晕死过去，又醒过来。

直到深夜，一身狼狈的小如哭着跑回来：“娘娘，皇贵妃说今日身体不适，将所有的太医都请了过去，去请太医的人都被贵妃扣押下来了，奴婢好不容易才逃回来，这可怎么办！”

姜鸾嘴角扯出一个无力的笑，这赵绣儿，是想让她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