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三个月便过去了,春日来了。
这几月里我跟谢晏友好共处,互不打扰,渐渐地他对我稍微熟稔了几分,遇见面也能面不改色打个招呼,不过据我的暗卫说谢晏每天都要去找柳茵茵。
柳茵茵就是谢晏的心上人。
难得有这样痴情的人,我好奇派人打探了一番。
这柳茵茵是商户之女,前年花灯节与家人冲散,谢晏亲自将她护送回家,一来二去两人就生了情,若是没有我横插一脚,今年就打算议亲了。
暗卫又补充了一句:“据说柳姑娘很有商业头脑,在柳家也是说一不二呢。”
我来了兴致:“柳家那些迂腐肯让一个小姑娘掌权?”
“先前有谢将军护着,如今倒是不好说了。”
我盘算了一阵,心里有了计较。
三月初五,我表姐户部尚书夫人李云瑶在府里设宴,邀请众宾客赏花。
不出意料,我同谢晏是最后压轴出场的。
谢晏本来是不想去的,可我告诉他柳茵茵也在邀请行列,他忽然就改了主意,老早站在马车前候着。
宴会分男女而坐,谢晏起身去了前边。
京里的贵女一个劲拍马屁,说我与谢晏恩爱有加郎情妾意。
我眯着眼也没反驳,只是瞧着柳茵茵脸上越发惨淡。
后来画风一转,她们开始嘲讽起了柳茵茵。
夹缝带刺,比当年后妃骂我是杂种骂的还狠。
瞧着柳茵茵挂着泪痕的双眸,我觉得是时候该出场了,不然这柳姑娘怕是把我也恨上了。
“要是本宫没记错,妹妹身上穿的丝绸应该是柳家产的吧?若是觉得柳家粗鄙,那便将这身衣服脱下来。”
“这腕间的玉镯应该也是柳家的吧?看不上怎么还巴巴戴着呢?”
“柳姑娘是本宫亲自央了尚书夫人请来的座上宾,怎么在你们嘴里竟这般不堪,难道是在怀疑本宫眼力不行?”
接连出口处置了几个跳的最欢的贵女,她们方才晓得拍错了马屁,于是接下来便调整口风,一口一个柳姑娘叫的比谁都亲切。
柳茵茵朝我感激一笑。
我亦回以微笑,毕竟我还等着她给我赚钱呢。
午宴结束,花也赏的差不多,我寻思着谢晏快急不可耐了,这才挥了挥手让女眷独自玩耍去了。
果然不出我所料,不一会暗卫就回禀说谢晏与柳茵茵在竹林后偷偷见了面。
李云瑶听了嗤笑:“做妻子的亲自给夫婿制造偷情机会,也是天下少见了。”
可不是亲自制造的机会嘛,尚书府的竹林还是我亲口吩咐她种下去的,当时我说你家这地挺好,适合办宴,就是少了点偏僻小竹林,也好供人密谋杀人、偷情什么的。
你看现在不就用上了。
我起身朝竹林走去。
啧啧啧,我躲在竹林后面,瞧着他俩依偎在一起的画面,忍不住感慨起来,这才是真的郎情妾意啊。
我正想抬脚出去找找存在感,好让他们知晓是谁这么好心给了他们见面的机会。
不料暗卫内力入声:“主子,苏清和大人朝这边走来了。”
我眼皮一跳,生生止住了脚步。
“苏大人。”
在他即将踏入竹林的那一刻,我无助而又焦急的闪现在他的面前,在他面露疑惑不解时我又恰好将身子一歪,露出竹林里两人相拥的画面。
他了然,停在了原地。
“此处偏僻,殿下怎么会在这里。”
既然要演戏,我便一演到底。
我霎时红了眼圈,偏偏竭力抿着嘴,一股宝宝委屈但宝宝不想说的倔强感扑面而来。
“本宫听闻尚书府的竹林别有一番景致,便想着过来看看。”
“我想独自欣赏一番,能不能劳烦苏大人先别进竹林了。”
理由蹩脚到离谱,恐怕此时在苏清和心中我便是一个见到夫婿偷情伤心欲绝还要帮他掩护的可怜妇人。
他难得缓和下了脸色,不再是以往在东宫见到我的冷脸:“殿下是大周最尊贵的公主,哪里用得到请这个字呢,臣下这便告退。”
哟,说话就是文雅,这是在暗戳戳提醒我不必受这份委屈,拿出身份压人便是。
我凄凉扯了扯嘴角,一滴泪从眼角划过:“何言尊贵二字,不过是······”
顿了顿我竭力扬起一抹笑:“从前是乐宁不懂事,给苏大人添了许多麻烦,以后不会了。”
他睫毛颤了颤,道了一声好便转身走了。
我方将泪痕抹去,哼,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让他白白睡了我的身子,来日方长呢。
打发走了苏清和,我这才抬脚迈进竹林。
“都抱了半个时辰了,两位不嫌累吗?”
见着是我,柳茵茵面色一变,立马就要下跪。
谢晏忙挡在她的身前:“茵茵,公主善解人意,我同公主早已经说好了。”
我绽放一个温柔的笑意:“莫跪,小心将军埋怨我欺负你呢。”
“算起来你比我大上两岁,若是不介意我叫你一声柳姐姐吧。”
“我无意拆散你们,只要你和将军好好的我便欣慰了,若是想见将军了,你只管打着见我的幌子来公主府便是。”
在我笑语盈盈的攻势下,柳茵茵相信了我甘愿为他俩的爱情添砖加瓦,她感动的当场便要与我结为姐妹。
我又与她深聊了几句。
嗯,经商能力不错,为人单纯真诚,值得挖过来替我办事。
瞧着远处在凉亭里缠缠绵绵的两人。
我叹了一口气便去后院找顾平淮。
没想到他在侍候菜地。
青色的锦衣袖口挽至手肘,修长的大手握着一碗瓢,睫毛密密垂下,当的是岁月静好。
我静静瞧了半天。
其实他这双大手,本该握的是笔墨纸砚呢。
谁能想到十几年前才绝满京的状元郎顾平淮如今只能躲在这不见天日的公主府。
我叫顾平淮一声先生,他确实也是我的先生。
他是我父皇钦点的状元郎,亦是我的启蒙恩师,五岁那年宫变,周渊本想一剑杀了我,是顾平淮将我护在怀里,脸上生生挨了一剑。
我始终也忘不了他满脸鲜血,却不忘捂住我的眼睛,温柔的声音从耳畔响起:“殿下别怕,臣誓死守护公主。”
可那年他不过才十五岁。
周渊将我和顾平淮圈禁起来自生自灭,为了填饱我的肚皮,他开垦了一片菜地,一开始没有经验,种子没发芽就死了,后来慢慢摸索,我再也没有饿过肚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