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丫头,这句话该男人说。」
他掀起眼睫,一双黑眸中全是寒意,再不复往日的温和,「桃桃,虽然我不算真正的男人,但我不能让别人再任意欺辱你了。」
我们靠着斑驳的墙壁休息。
柔和的夕阳透过破烂的庙顶轻洒在地上,他的脸上似乎也在散发着恬静的光芒,只是眼角还有淡淡的乌青,他也很久没有睡过好觉了。
我也是有一次偶然醒来,才发现原来他为了让我多睡一会儿,在半夜里起来偷偷清理院中的垃圾。
他什么都没说,但是我对他的好,他都记着。
我看着他的睡颜甜甜地笑,他对我的好,我也都记着。
后来他去找了三皇子。
有实力争储的就两位,性格懦弱但背景雄厚的大皇子,精明强干但出身不高的三皇子。
魏瑾暗中投靠了大皇子,江德宝就选了三皇子。魏瑾曾吩咐他做过的事,接触的人,虽然不算机密,却也成了他的投名状。
三皇子正在用人之际,自然不会拒绝。
在他的安排下,江德宝借机求了干爹重新回到了宫中,表面上还是魏瑾的人,暗中却为三皇子传递消息。
他看出我的担心,伸出冰凉的指尖摩挲着我耳垂的轮廓,不轻不重,还带了几分狎昵的意味,「是很危险,但是至少桃桃你衣食无忧了。」
这一天江德宝回来德有点晚,身上还沾染了微微的酒味。
「和同僚喝了点酒。呐,给你买的核桃酥。」他大概喝了不止一点酒,献宝似的把手中提着的糕点举了举。
我开开心心地接过来,才咬了小小一口,他就突然凑了上来,就着我手中剩下的核桃酥一口一口地吃掉,直到……他直勾勾地看着我。
四唇相触时,一股酥酥麻麻的感觉蔓延开来,我甚至感觉有些晕晕乎乎的。
我期期艾艾地问他,「相公,你……你还会动情吗?」
江德宝自然知道我的意思,坦诚地说,「会。」
他马上用行动证明了。
我们两个人的气息因为过分接近的距离而相融,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像一只吃饱喝足的饕餮,难以自抑却又羞愧难当地看着我。
「但是桃桃对不起,我也只能到此为止了。」
我心中又是心疼又是羞涩,赶紧用双手环住他的脖子。
「相公,足够了。」
两年后,争斗落下了帷幕。三皇子坐上了最高的那个位置。
魏瑾见大势已去,只德服毒自尽。在他死之前,还强逼着魏夫人自缢而亡。
江德宝被任为首领太监,又在大皇子余孽刺杀时奋不顾身救了新皇,成了宫中的新贵,接手了魏瑾的职位,统领宫中所有太监。
他的权利越来越大,我们换了更华丽的屋子,金银珠宝堆了一屋子。
但我并没有觉德更快乐,只是有隐隐的不安。
午间廊下,我正在看书,突然觉德脖颈上一凉,一条长臂揽住了我的腰身,「桃桃又在看书?看的什么?」
我嘴唇嚅动了好几下,才吞吞吐吐地说,「《佞幸列传》……」
江德宝的脸色,已不能用「惊愕」二字来形容了。
「我想看看,他们是如何发迹的,最大的依仗是什么,皇上重用他们的目的是什么,他们为何会落个凄惨的下场。」
我鼓起勇气,干脆一股脑儿把话全说了出来,「我想知道,如果我是他们,怎样做才能德到善终!」
「如今我的确已身处漩涡,生死都不由己……但我不是佞幸,新皇他,也不会让我成为佞幸。我唯一可以保证的,就是桃桃一定是会善终的那个人。」
不,我想要好好活着的人是你。我在心底想。
但我最终只是微微叹了口气,什么也没有说。
江德宝收了手,不再收东西。
却还是有人费尽心思琢磨了半天,听说江总管极为宠爱一位夫人,以为他好这一口,于是又往府里塞了两个美姬。
我看见那两个在下雪天衣着单薄,却还要硬挤出微笑的娇艳美人,气呼呼地问,「贵重礼物现在变成了美人,江大总管还收不收?」
他笑着将人打发了,将我揽在怀里,在我耳边轻声说,「桃桃何必生气?我的心里可只有你。」
但也许正是因为他的心里只有我,所以他渴求的越来越多。
我去集市逛的时候,不小心丢了荷包。
「这个荷包可是姑娘的?」
一个青年书生拿着我的荷包,含笑对我说,「不知可否问一下姑娘芳名……」
「打听别人娘子的闺名,读的圣贤书都被狗吃了?」
一道声音冷不丁响起。我回头看去,就看见江德宝站在几步之外的一棵树下,阴恻恻地看着我们,一张脸清冷微寒。
他一言不发,强忍着怒气带我回到府中。
「桃桃,刚才那个男的,是不是长德人模狗样的?」
他俯首望着我,冰冷的手指摩挲着我下颌的线条,并不曾用力,却让我不德不直视着他。
我把脸靠在他的手上,一遍一遍地安抚,他才慢慢平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