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姨娘挺着肚子哭得梨花带雨,眼下一粒胭脂痣楚楚可怜,老夫人已经气得摔了茶盏,飞溅起的碎瓷片划破了徐子仪的脸。
红玉被拷打得不成人形,却死死咬定周琼月无辜,绿珠年幼不知情,是自己恨周姨娘所以买了道士,想害她们一尸两命。
徐子仪看着摔在自己面前,那个大着肚子的人偶,十七根银针都密密麻麻地扎在它的肚子上。
他不知道为何红玉咬死是她自己找道士要陷害周姨娘。
「丫鬟没有她的主意,怎会去求访道士?我的生辰八字也从未有他人知晓,不过是从前我与她交好,便掏心掏肺地同她说了许多,谁想……」周姨娘满脸是泪,「你若要害我,你尽管来害,何必咒我腹中孩子,你自己生不出,便也要咒我们母子吗?」
「她出身乡野,这种下作手段她倒是懂得多。」
「说不定当初便是用这种手段,勾引将军呢。」
老夫人气得浑身乱战,徐子仪只觉得自己一张嘴怎么也说不清。
难道要他说,自己和琼月换了身子,找道士偷偷打听换回来的法子?
他实在不知那个人偶从何而来,也不知周姨娘怎么知道他吩咐红玉去寻道士的。
「关起来!不许给饭吃!死生由她去!」
老夫人哆嗦着嘴,脸上泪痕未干,底下丫鬟们请大夫抓药打热水忙作一团。
徐子仪担心母亲身体,想上前去侍候。
却不想一只白润细腻的手按在他的腕上,轻轻制住了他。
周姨娘背对着众人,自沾泪的手帕后抬起眼,看了徐子仪一眼,勾起一个浅浅的笑,眼下胭脂痣风情万种:
「妹妹呀,你还想去气死老夫人吗?」
徐子仪愣住,这女人的脸怎么变得比翻书还快!
「你呀,还是太嫩。」
仆妇将徐子仪关在私牢里,隔壁躺着气若游丝的红玉,仅一块破毡勉强覆体。
老夫人再不喜欢琼月,也知道发妻是徐子仪的脸面,她不能对琼月上刑,便拿她身旁的丫鬟出气,这一拷打,身上伤口溃烂起了烧,老夫人责令下去,不许人替她医治。
「死了便拉出去埋了,谁敢再说一句情,一并打死!」
外头秋雨淅淅沥沥地下了,徐子仪脱了外衫给红玉披上。
红玉原本是周姨娘房里的丫鬟,他并不明白红玉为何要袒护自己和绿珠,明明她只要松口把事情推到琼月身上,便可脱身,周姨娘这个旧主见她里应外合,想必也不会难为她。
红玉半夜起了高热,烧得迷迷糊糊的时候让他快走:
「夫人,你快走呀,红玉什么也没说。」
「我知道我治不了了,夫人不必难过。」
她烧得迷糊,朦胧间开始一声声叫娘,徐子仪从她话语之中拼凑出一个穷人家的女儿,为了一家生计签了奴契,她卖力地讨好主子,偷偷地攒钱,指望有一天为了赎身脱了贱籍,却被周姨娘翻出来那些钱,以为她手脚不干净。
干净也好,不干净也好,谁能容忍奴仆偷偷另作背主的打算?
那一日她本要被拖出去发卖了,被琼月拦下,琼月挑灯翻了旧年的账本细细算了,只说这钱银对得上账,红玉无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