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心中早就笃定,但亲耳听见柯媛媛一字一句,容情仍因气急攻心“噗”的吐了一口血。
容情又悲又恨,满腔怨怼无处发泄,只有一次又一次徒劳的质问:“你们从翼州升迁回金陵无根无基,若不是得我容家照拂,柯辉哪能升得尚书一职?柯家哪能迅速立足金陵?!是条狗都该养熟了!你柯家却是连狗都不如!!你们不得好死!!”
“狗?!没错!在你年少时那些高高在上、自以为是的姿态下,本宫可不就是你容情的一条狗!”柯媛媛咬牙切齿道:“阿情,你莫要觉得自己惊艳才绝。如果不是本宫,你甚至连一个说得上话的闺中密友都没有,本宫勉强自己陪伴你那么久,难道容家不应该回报?至于谁不得好死,本宫马上就让你知道,来人——!”
容情瘫趴在地上,干枯瘦弱的素手死死拽住心口处的衣袍,心中悲痛想哭,眼睛涩涩却再流不出泪水来。
兜兜转转,原来一切祸源都由自己而起。
为何会这样?!
为何呀?!
她的亲人何其无辜,她的家人何其无辜呀!
“娘娘。”李公公端着放有白绫的托盘,弯腰走上前来。
“姐姐心急,你便送她上路吧。”柯媛媛看着像狗一样伏在地上急急喘息的容情,笑得开怀。
李公公动作快速,一把扯过容情的头发将之拖起,另一只手将白绫套在容情的脖子上,双手各持一端用力一拉,白绫勒住容情的脖颈,骨头迸发出清脆的响声。
容情瞪大双眼,张大嘴巴,双腿在地上死命蹬着,双手死死抓着脖颈上的白绫奋力挣扎。
那瞪大的双眼怨毒扫过柯媛媛,看向她身后灰蒙蒙阴沉的天,心中无声立下毒誓。
她的容家,全府上下三百七十一口人全部含冤枉死,她正直无私的爹爹,她善良恬静的娘亲,她丰神俊朗的阿兄,她容家所有的忠奴,悉数枉死,悉数枉死!
她怨!她恨!燕墨珩,柯媛媛,柯辉,所有残害她容家的人!容家容情,此刻以命立誓,诅咒他们所有人千刀万剐,不得好死!
今生苍天弃我容家,来世再不做好人!吾宁成魔!
*
御书房
“启禀皇上,皇后娘娘去了长乐宫。”侍卫垂首跪在地上。
燕墨珩还未说话,原本矗立在一旁的白衣男子神情惊慌的唤道:“陛下!”
“砰——!”燕墨珩拍案而起,扫了白衣男子谢却一眼,拧眉质问侍卫:“谁准她去的!”
侍卫当然回答不上来。
谢却褐色的眼眸快速地眨了下,仿佛不敢相信自己亲耳听到的话,他急切道:“陛下,你答应过我的!”
“朕不知此事!”燕墨珩大力一拂袖,提步走出御书房,径直朝长乐宫前去,谢却步伐凌乱匆匆跟在后面,甚至几次跑到燕墨珩前面去了。
长乐宫大殿四敞,谢却一眼瞧见殿中情形,霎时目眦欲裂。
“住手!你在干什么!”谢却快步上前,一脚踹开勒住容情的李公公,指间颤抖的凑到容情鼻间,瞳孔骤缩,全身力气仿佛被抽尽了一般,脚步踉跄跌坐在地上,神色彷徨无助:“没有……没有气息了……”
如同一道惊雷,燕墨珩脚步一顿,“情儿?!”他半跪在地抢走谢却怀里早已气绝身亡的容情,身躯不自觉微微颤抖,他像谢却一样伸出食指放在容情鼻间……
一片冰冷……
燕墨珩咬紧牙关,猛然转身看向柯媛媛,鹰隼的目光如同猛兽一般欲要将眼前人撕碎。
“皇……皇上不是说要处决她的吗?”柯媛媛被那目光射得脊背发凉,哆哆嗦嗦的说完一句话。
“朕下旨了吗?!柯媛媛!朕下旨了吗?!”燕墨珩勃然暴怒。他是说过要处死她,也说过要留她一个全尸,但是他下旨了吗?柯媛媛竟然敢!
燕墨珩眼神冷冽,如同看死人一般看着柯媛媛。
“皇上!罪臣之女死不足惜,皇上是要为了她怪罪臣妾吗?”柯媛媛尖叫着质问出声,燕墨珩看向容情时眼中的柔情,深深刺痛了她,让她顾不得天威,开口质问。
“你是在找死吗?”燕墨珩看着柯媛媛,一字一顿道。
你是在找死吗?
淡淡的语气带着十足的杀意,柯媛媛浑身像是被什么抽去了力气一般,跌坐在地,头上的首饰也随着她的动作散乱落地,柯媛媛用乞求的目光看着燕墨珩,嘴角扯出一丝僵硬的笑意,问道:“皇上,你爱媛媛吗?”语气中期待意味显而易见。
燕墨珩俯下身子想要抱起容情的尸体,却被谢却一把抢过。谢却双目通红,抱着容情尸体的手背青筋暴起,他已濒临暴怒的边缘,即便是面对一国皇帝,他也好不退让的吼道:“滚开!”
燕墨珩剑眉深蹙,看着谢却目光森然,眉宇间杀气凛凛满是化不开的戾气,他挥手:“来人!把他给我拉开!”
“是!”侍卫们七手八脚绑住谢却,将他从容情身边拉离开。
“容情!容情!你把她还给我!燕墨珩!你答应过我的!你答应护住她的!燕墨珩!”谢却疯了般对着侍卫们拳打脚踢,那张从来看不到情绪起伏的脸上此刻写满悲痛和绝望。
“皇上……”柯媛媛伸手欲拉着燕墨珩的衣摆,却被他一脚踢开。
燕墨珩嫌恶扫过含情脉脉看着自己的柯媛媛,一字一句冷漠不留情面:“爱你,凭你也配?你柯家不过就是朕养的一条狗,一条狗竟敢反咬主人,你该死!你柯家该死!”
言罢抱起容情的尸体大步朝外走去。
“哈哈……你爱她,你爱容情!可是那又如何呢?她死了,哈哈哈……她已经死了!哈哈哈……你爱她,可是她却再也不爱你了,她恨你,她到死都恨着你!”柯媛媛从地上爬起来,凤袍已没有早先整洁的模样,柯媛媛泪流满面,时笑时哭,状如癫狂的胡言乱语。
燕墨珩前行的脚步微微一顿,只一刹那便继续向前,只那身上的气息骤然冷了下去,同时语气寒冷如冰冲身边侍卫吩咐道:“杀了。”
“是”侍卫恭敬弯腰后,提剑朝柯媛媛走去。
“不……不,不要!皇上!皇上饶命呀,皇上……”
景和十一年,国师谢却消失无踪,皇后柯媛媛染病身亡,同年楼丞相私吞军饷,斩首示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