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准备离开的时候,有几个小孩经过,吵着要吃苹果。
他们的父母一把将他们拉开了,不知道耳语了些什么,这几个孩子就跑过来,对着我们骂:「毒苹果!毒苹果!」
那几个父母面上有些尴尬,但怎么都拦不住孩子叫嚷。
突然有人喊了声「城管来了」,周围的摊贩一溜烟上车跑了。
我们也想逃,可几个孩子围在边上,怕伤到他们,我爸不敢开车。
所以我们被抓住了。
城管说要没收车辆,还要罚款。
三轮车被拖走的那一刻,我爸蹲在地上号啕大哭。
这是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见到他崩溃的样子。
回家之后,爸爸就把自己关进了房间。
妈妈知道事情原委后一直沉默。
我以为这个家再难有欢声笑语了,没想到第二天,爸妈像是突然想开了,说要带着我们出去散散心。
妹妹像是感知到了什么,一整天都格外配合。
我们去城里买了新衣裳,逛了游乐场,还一起拍了很多照片。
晚上,妈妈做了一桌好吃的,就像过节一样。
好久好久没有享受过这样的日子了,真好啊。
妈妈一个劲给妹妹夹菜,同时不忘嘱咐我:「多吃点。」
爸爸难得地喝了酒,吼了两嗓子:「真痛快!」
几碗下肚后大约是醉了,他红着眼睛给我们道歉:「对不起啊……」
我刚想说没关系,我会努力赚钱,让大家都过上好日子的。话音未落,他就倒下了,浑身抽搐,并吐出一大口血。
我吓坏了。
妈妈泪眼婆娑,哽咽着和我说:「小洁,我们不放心留你一个人,一起走吧。」
我的腹部开始有绞痛感,我意识到,自己中毒了。
我这是要死了吗?
人死了之后,会去哪呢?
如果真有阎罗王,我可以问问他,为什么这辈子这么苦吗?
我的人生才刚开始,就要结束了啊。我都还没来得及好好看看外面的世界,好不甘心啊……
我其实不想死啊……
谁能来救救我?
啊,没有人,只有我自己。
「救命啊!救命啊!」我一边抠着喉咙,一边跑出去求救。
跨出大门的那一刻,视线开始模糊,全身的力气一下子全散了。
我摔倒在地,当眼前的世界完全陷入黑暗之前,我看见了一个人。
所有的变化,都是从这里开始的。
我醒过来的时候,人在医院,洗了胃捡回一条命。
是村长救了我。
爸妈是奔着求死去的,毒药的摄入量很大。村长到的时候,两人已经不行了。
我吐了一些出来,保住了小命。
白雪食量小,也幸运地活了下来,但一直昏迷不醒。
爸妈没有亲戚,出院后,我们俩就住进了村长家。
他们夫妻年过半百,但没有孩子,就收留了我们。
李叔和李婶是极好的人,对我格外照顾,给了我从未有过的关爱。
是他们帮助我,从失去家人的无助和悲痛中恢复过来。
父母的葬礼是他们帮忙操办的,白雪还未苏醒,也一直是李婶在细心照料着。
更让我没想到的是,他们从我家找出了我藏起来的大学录取通知书,替我交了学费,还亲自送我去了学校。
那会儿其实已经开学了,我因为住院没赶上报到,他们早早就替我向学校请了假。
我顺利踏进大学校园的那一天,李叔李婶站在学校门口久久不愿离去,就像那些普通的父母一样。
十月天气转凉了,秋风拂过脸颊,却很暖很暖。
以前为了赶回家帮妈妈照顾妹妹,我整个高中都是走读的。
现在我的学校在市里,回村需要半天时间,李叔李婶给我办了住校。
白雪现在昏迷着,不需要像从前那样随时守在身边。
我终于重获自由,开始了正常的大学生活。
怎么来形容当时的感觉呢?
就好像快溺死在海里的时候,突然被人捞了出来,大口大口的空气灌入肺里。
没错,是重生的感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