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白小七早早就躲进了自己的房间里,这是她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拥有自己的房间,以前都是和母亲住在一间屋,或者住在客厅里的。她的房间还不错,挺大的,周勤并没有亏待她这个继女,似乎还特地装扮过,一米八的双人床上铺着带着蕾丝花边的公主粉色床上用品,飘窗上放着几盆开得正好的白色小雏菊。窗帘有两层,一层是白色的轻纱,上面绣着一朵朵粉色的樱花,一层是淡粉色帘布。其他家具都是以纯白色为主打色,整个房间甜美梦幻得让白小七觉得有点不真实。 |
她从沙发上拿了一个小抱枕,躺在床前面的地毯上睡了一会,房间里中央空调开着,凉凉的,很舒适的温度,不像她以前住的地方,唯一一个电风扇都被白露霸占着,自己都只能用作业本扇风,晚上经常从睡梦中热醒。
这里真的很好,比起以前,就像到了天堂一样,可她觉得这个房间里的东西都太干净了,就像周勤送给她的泰迪熊一样,她真不知道从哪里下手抱才好。
她才刚躺一会,迷迷糊糊的还没睡着,就听见妈妈在外面敲门:“小七,小七,开门。”
白小七躺在地毯上迷糊着,不太想起身,白露还在外面敲着:“快点开门!”
白小七打开房门,握着门把手站在门口,不耐烦地问:“干吗?”
“什么干吗,我是你妈,不能来看看你啊。”白露推开白小七,从门外挤进来,望了眼房间,满眼都是惊叹和得意,“哟,你这房间真不错嘛,啊,你看这床,真软。啧啧,还给你配电脑啦,真不错。”
白露在房间转了一圈,一屁股坐在了粉色的公主床上,瞅着白小七说:“这次你该感谢我了吧,住在这种房间里,你以前做梦都想不到吧!”
“住哪还不都一样。”都不是我的家,都是随时会把我赶出去的地方……
“还都一样?哪里一样啦?以前的房子有空调吗?有书桌给你用吗?你床单都没人家地毯干净,还好意思说都一样。”
白小七懒得反驳,她知道自己如果反驳了,这个话题就会没完没了,她走回刚才躺的地方,坐下,把抱枕抱在怀里点头道:“你说得对,我的床单确实没人家地毯干净。”
“你看你,穷人的命,有床不睡睡地上。”白露白了她一眼,带了一丝警告的眼神道,“我警告你白小七,你别给我犯轴,以后在这个家里你给我好好地哄着那两个人,你要是敢惹他们不高兴,看我不揍你。”
白小七不高兴地扭头道:“我可不会哄,要哄你哄。”
“我当然会哄,你看着吧,等我过两年给周勤生个儿子,这一切都是我的。”白露的语气里带着深深的狠劲,像是一只饥饿的豺狼,就是死也不会把刚到嘴里的食物吐出来一样!
白露说哄,就是真的哄,每天早上早早起来给他们父子做早饭,把一切都打理得井井有条,晚上又挖空心思地给他们做各种饭菜。白小七简直有点不敢相信这个女人是她妈。
饭桌上白露和他们说说笑笑,那奉承劲让白小七每次看到都想翻白眼。可是不管怎么样,这个重组家庭看上去还真挺和乐融融的,就她一个人格格不入。
就这样过了半个月,一天晚餐的时候,周勤忽然对白小七说:“小七,我和你妈妈昨天已经去登记过了,我打算把你们俩的户口都迁到我这里来。”
白小七从饭碗里抬起头,不解地看了他一眼,不太明白他的意思,自己的户口在哪里,和她说干什么,难道她还有反对的权力不成?
周勤笑了一下:“这样呢,你就能和寒生一起上学了。”
“哎呀,和寒生一起上学好啊,人家寒生上的可是我们市最好的私立初中,听说还是双语教学的呢。”白露一边说一边剥了个虾子,把雪白的虾肉放进了周寒生的碗里。
白小七不着痕迹地望了一眼周寒生碗里的虾肉,轻声说:“我原来的学校也挺好的。”
“你那学校有什么好的?好个……喀。”白露险险地把嘴里的脏话咽了下去,继续道,“人家那可是国际学校,好多人想进还进不去呢,听说面试可严格了,需要会好多才艺,还要等级证书什么的,对吧?”
周寒生挑了挑眉,一脸想不起来的样子:“不知道啊,我又没参加面试。”
白露笑容满面地接话道:“没有面试说明你厉害啊,老师不用看就知道你是个好孩子。”
说话间,周寒生的碗里已经堆了好几只剥好的虾。
白小七看了一眼,端起装着白米饭的碗,低下头默默地扒了一口。
“小七不愿意转学吗?”周勤柔声问。
“我随便。”白小七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丝不满的情绪,她努力地压着却还是漏了一点出来。
周勤听了出来,笑了笑:“你要是不愿意转学,每天让司机送你去你之前的学校也是可以的,就是有点远,你要早起。”
还没等白小七接话,白露就连忙说道:“她有什么不愿意的,就是怕到了新学校有人欺负她。”
“哈?欺负?”周寒生嗤笑一声,“有我在,谁敢。”
“哎哟,我们寒生真帅,真棒,真是个好哥哥。”白露连连夸赞道,“那我们小七以后就靠你照顾啦。”
白小七默默地翻了个白眼,真受不了,每天这样吃饭她都快消化不良了。
“对了,露露,我觉得小七的名字太随便了,女孩子的名字应该取得用心一些,精致一些。”周勤忽然说道,“你看,是不是重新给她取一个,正好上户口的时候一起改了。”
“我哪里会取什么名字。”白露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小七这个名字还是我以前的室友帮忙取的呢,她说他们老家那边的女孩想不出名字,就用数字代替一下。要不,你给起一个。”白露顺手将起名的任务丢过去。
“我起?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太好的,都是一家人了,改了跟你姓都行啊。”
“说得也对。”周勤虽然觉得自己有些越轨,可是他又不希望这么可爱的一个小女孩的名字太随便,笔画也少,字太轻了。在他老家,老人们都说,女孩的名字起得太轻、太随便,命格也会变得轻贱。
“那好吧,那我晚上得好好想想。”周勤很爽快地接下了这个活,转头问小七,“小七,我帮你起好吗?”
“随便。”白小七低着头默默吃饭,对他们的谈话毫无兴趣,好像他们讨论的人不是她一样,就在这个时候一只剥好的虾被夹进了她的碗里,白小七愣了愣,有些开心又不愿意表现,她装得很不在意地抬起头,望向自己的母亲,却发现白露还在和周勤讨论得热烈,根本没有给她夹虾子,转头,只见周寒生好看的脸上带着一丝嫌弃:“给你,你妈剥了这么多,吃得撑死了。”
白小七抿了抿嘴,恼火地将虾子猛地夹起来,扔回周寒生碗里,赌气道:“谁剥给你的,你给谁,夹给我干吗!”
说完,她猛地放下碗筷,站起来往房间跑,身后是白露的斥责声:“白小七,你找打,饭吃得好好的发什么脾气!”
“算了算了,对小孩子别那么凶。”
“哎呀,我对寒生那么乖的孩子肯定不会凶的啦……”
“啪嗒”一声,白小七将楼下那些人的声音关在门外,木木地走到床边,在地毯上坐下,拿起床边的抱枕抱在怀里。房间里没开灯,暗暗的,半个月了,她还没有睡过房间里的床,房间里的东西她都很少碰,连衣柜里的衣服都叠得整整齐齐地放在一个塑料袋里,好像随时都能走一样。
其实这里很好,比以前的任何一个家都好,周叔叔也比母亲以前任何一个男朋友要好,可是为什么,她就是觉得这个地方不属于她,就像做梦一样,很快就会醒来的。
三天后,白小七得到了周勤给她起的新名字:白静嘉。
白静嘉,岁月静好,嘉言懿行。
多好的名字啊,可这个人是谁呢?
是我吗?不是吧……
我只是个名字像流浪的小猫小狗一样的白小七啊,怎么会有这么好听、寓意又这么好的名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