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宝钏看上的这个男人,倒也不是一无是处。
他为了给我凑药钱,起早贪黑打两份工,整个人瘦了一圈,脸上的胡茬来不及刮,二十几岁的人仿佛饱经沧桑。
这样折腾了几日,眼见我得到身体没有丝毫起色,他也快熬不住了。
我拿着帕子拭泪:「留着这副破身子做什么,手不能提肩不能扛,一点活计都不能跟你分担,偏偏还要喝那些费钱的劳什子,就让我死了吧,嘤嘤嘤。」
薛平贵一开始还安慰我,后来只是沉默。
几回欲言又止后,他忍不住了:
「宝钏,我想与你相守一辈子,可是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
后面的话,他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了。
我替他说。
「你知道把我送回去,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我会被爹娘看管得更严,出来见你就更难了。」
「我不想离开你,宁死也不要。」
我的嗓音带了哭腔,却目光坚定。
薛平贵紧紧抿着唇,一拳打在窑洞的墙上,久久不语。
这大概是一个男人最悲哀的时刻吧,很喜欢一个人,却没有本事把她留下。
我也许该心软几分。
可是想到他害宝钏苦等十八年,我收回了恻隐之心。
他最终还是把我送了回去。
迈入相府的大门时,我一步三回头,像白娘子被关雷峰塔前与许仙的诀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