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被鉴定精神病,由于有家族遗传的精神病,我没有判刑,而是被送往精神病院。
我在精神病院里待了很久,我承认车祸之后的记忆的确浑浑噩噩,可车祸之前的记忆却清晰无比。
我记得,明明不是我害了妻子……
可是妈妈却说是我……
肯定不是我!
不是我!
医生按住我说:「给他打一针。」
我经常记忆混乱,明明记得那么多画面,现在却又怀疑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妈妈说,是我差点戳瞎了她的眼睛。
她说有关牧音的一切都是我的幻想。
我每天都在反复回忆细节,天天在墙上、纸上画来画去,试图找出记忆的真假,医生看了摇头。
或许我真的病了。
我慢慢接受事实。
我安静地接受治疗,如行尸走肉般活着。
又过几年,妈妈带牧音来看我。
长大后的牧音很漂亮,瀑布般的长卷发,五官精致,身材前凸后翘,她冲我弯了弯眼睛,「爸爸。」
我愧疚道:「牧音,爸爸对不起你。」
我把不属于她的罪过安在她头上。
牧音沉默片刻,让人出去,单独和我说话。
她温柔地说:「我原谅你了,爸爸。」
我笑了笑。
两人说起一些很久远的小事,气氛温馨。
越听,我越觉得自己的记忆没错。
我忍不住问道:「牧音,你到底有没有推过小朋友,有没有朝小朋友扔菜刀?」
她惊讶地挑挑眉,沉默了好一会儿,捂住嘴咯咯笑起来,然后凑近我,轻声说:「爸爸,你当初对警察说的有关于我的部分,都是真的。」
我蓦然睁大眼睛。
「你在想,为什么要告诉你真相?」她笑得眉眼弯弯,「因为你当年天天让我给一具尸体擦身体、换衣服。我反抗,你把我打得奄奄一息关进小屋里。我身上带着伤,不停求饶,你却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整整五天啊,爸爸,你知道那五天我怎么过来的吗?这辈子我都不会忘。可你最终栽到我手上,爸爸,你给我的痛苦,我会一样样讨回来。」
我面色扭曲地抓她,「你妈呢?是你害死的,对不对?」
她脸上露出一丝难得的悲伤,这个天生坏种,居然也会有悲伤这种表情。
她没回答我,站起身离开,我想冲过去抓她,她灵巧地躲开我,走出房间。
我浑身颤抖,疯狂喊她的名字,医生护士冲进来制止我。
我立即平静下来,举手示意自己正常,想要见妈妈。
不知道外面如何交流的,片刻后妈妈走进屋。
我质问她:「你的眼睛,是牧音戳的,对吗?」
妈妈愣了一下,沉默片刻,点点头,「是。」
我难以置信,「你对我说谎?你知不知道这几年我一直因为你的话,认为自己从头到尾的记忆都是错的!我差点儿真成了精神病人!」
妈妈悲伤地望着我,「当时那种情况,你已经是杀人犯,我只有把所有脏水泼到你身上,才能彻底洗清牧音的名声,才能坐实你是精神病人啊。」
我呆住。
妈妈继续道:「你爸爸也不是精神病人。你们牧家人,生来美貌,性格偏激,极度自私,但有一点好,特别专情。」
爸爸不是精神病人?
我记得妈妈说过,爸爸因为被背叛,一怒之下行凶,后来被判定为精神病人关起来。
如同我一样。
「你爸爸对我特别好,他不在,我自然要为他保全家人。
他杀人后,为了避免死刑,我花光家产把他运作成精神病人才得以保住他的性命,他马上要出院了。」妈妈冷静地说,「幸好当初运作出他精神病的假象,我才能把你也顺利运作成遗传性精神病,虽然你的确中途犯了精神病。
等过两年,我也会运作你出院,此后,我们一家团聚,找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重新生活……」
我安静听她说完,好一会儿才问道:「我想问一件事。」
她:「你说。」
我的声音干涩:「赵莹……到底因为什么发生车祸?」
她冷静的神情龟裂,低下头,又抬起头,眼圈发红,「重要吗?」
我咬牙,「很重要。」
她吸了口气,红着眼睛说:「牧音知道你们打算生二胎,离家出走,你和赵莹追出去找她,赵莹闯红灯被车撞飞。这就是真相。」
我浑身颤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牧音……是她害死了赵莹!」
妈妈摇头,「只是意外。你不能把所有的罪,归结到牧音身上。」
我大吼:「你还为她辩解!牧音……简直是天生坏种!」
「和你一样的。」妈妈眼眸漆黑,「你小时候和她一样,极度自私,暴戾狠辣,你欺负过多少人,不记得了吗?牧家人都差不多,牧音是你的种,如果她是坏种,你也是。等你出院后,一家人好好相处吧。」
妈妈平静地说出让我崩溃的话,随后缓缓起身离开。
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我面色渐渐冷酷。
牧音,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