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彩雀听得云里雾里,有些不明白,见祁孟舟一副缩头乌龟的样子,连忙将她从被子里扒拉出来:“姨娘,冷也不能这么藏着,奴婢这炭盆点都点了,您就赶紧烤一烤吧……这什么?”
她没能把祁孟舟从被子里抓出来,倒是摸到了圆滚滚滑溜溜的小瓷瓶,便拿出来瞧了一眼,随即眼睛一亮:“这是侯爷给的吧?”
祁孟舟有气无力的哼哼两声算作回答。
彩雀长长的松了口气:“侯爷对姨娘还是好的,刚才我还想着去后厨的大娘那讨些药酒来揉,现在就有了药,侯爷赏的一定是好东西,您把腿露出来,奴婢给您把伤揉开。”
祁孟舟不太想动弹,被彩雀催了几回才不情不愿的伸出了腿。
彩雀搓热了药膏,朝着祁孟舟乌紫的膝盖摁了下去。
“嗷!!!”
随从寒江唬的浑身一哆嗦,僵着脸回头看了一眼溪兰苑,又偷偷觑了眼面无表情的贺萳,小声道:“也不知道是哪位姨娘,嗓子这么亮堂……”
贺萳连头都没回,似乎完全不感兴趣,寒江也不敢再提这茬,转而说起别的来:“小桃之前去了主院传话,说白姑娘请您去说说话。”
贺萳脚步一顿,脸上还是没多少别的表情,寒江却“啧”了一声:“这白姑娘,之前冷清高傲的很,轻易不肯露面,昨天那一遭恐怕是吓着了,才晓得了您的好,这两日,时常请您过去呢。”
贺萳眉头微皱:“不得胡言。”
虽是训斥,可贺萳的语气还算平和,因而寒江也笑嘻嘻的,只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是奴才多嘴。”
主仆二人便在后花园换了方向,往白郁宁的惜荷院去,半路上却被云水截了胡。
“爷,查出来了。”
他凑上来在贺萳耳边嘀咕了几句,将白郁宁推进湖里这事,即便是做的再隐蔽,可既然是在侯府里,也总会有人瞧见,妾室们在府里不许四处走动,自然也没法子去封口,因而云水没费多少工夫便将人都查了出来。
贺萳微微颔首:“侯府容不下这样心肠歹毒的人,请孙嬷嬷发卖了吧。”
云水连忙应声,心里多少有些唏嘘,一日夫妻百日恩,竟然说卖就给卖了,只是有一点难办:“有一位是太子赏下来的。”
贺萳脸上露出冷笑来,太子赏的的确是不好卖出去,但也别想平安无事:“先放着,我自有处置。”
云水松了口气,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那……其他那些被牵连的姨娘们怎么安抚才好?”
“赏苏缎两匹,银三百。”
云水连忙答应了一声,转身要走,却又被贺萳喊了回来,他皱着眉补充道:“祁孟舟的银子不必给了,我总不能白白担了小气的名头……这么大的人了,还口无遮拦。”
云水寒江都被这话说的一愣,有些摸不着头脑,贺萳却半分要解释的意思都没有,抬脚大踏步走了,两个小厮只得放下这茬,一个跟着伺候,一个去做差事。
还没到惜荷院跟前,就有隐约的琴声传出来,贺萳抬脚进去:“大夫说的是你该卧床静养。”
白郁宁半隐在垂帘后头,只瞧见她身上裹着月白的头蓬,脖子上是整只狐狸做的围脖,衬的人纤细柔软,颇有些弱不禁风的味道。
“我整日闲着,做点什么打发时间罢了……这府里的人都厌我,便是想与人说些话也不能。”
她说着起身走出来,对贺萳微微一礼,那张清丽脱俗的脸这才露了出来,配着从容清雅的姿态,看得寒江眼睛有些直,心道怪不得他家侯爷瞧不上后院的姨娘们,和眼前这人一比,便是最好看的祁孟舟,也成了庸脂俗粉。
倒也不是说容貌相差多少,单论五官,祁孟舟还是要精致些,可白郁宁一身气质却是常人难及。
这侯府以后的女主人,说不定真的就是眼前这位了。
他念头没落,贺萳忽然抬手揉了下鼻子。
寒江:“爷?”
贺萳眯起眼睛:“无妨。”
大约是某个不知道不知好歹的女人又在背地里偷偷骂他。
祁孟舟的确是又骂人了,却是第二天看见东西的时候。
“一个大男人这么小气!”
祁孟舟盯着桌上的两匹苏缎,嫉妒的眼都红了,旁人都有三百两银子,偏她没有,分明是她跪的最久,伤的最狠……不过就是随口抱怨一句,竟然就搭进去了这么多银子。
祁孟舟越想越心痛,捂着胸口欲哭无泪。
彩雀摇头:“您就忘了这茬吧,再怎么惦记,也没胆子去找侯爷要啊。”
祁孟舟呻吟一声,瞥了两眼苏缎,脸上又露出嫌弃来:“这东西肯定也是别人挑剩下的,这颜色也太淡了,穿上铁定不好看。”
彩雀由着她抱怨,虽然相处还不到一年,可这个主子着实好明白,就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也不过是抱怨两句,睡一觉就又能欢欢喜喜的了。
好伺候的很。
“您别乱动,膝盖还肿着呢……”
她倒是想给祁孟舟拿冰敷一敷,可这屋子里本就寒凉,昨日贺萳来,她们才敢点上炭,平日里都是裹着被子或者太阳底下晒着,这时候再用冰敷膝盖,就会格外难捱,只好就这么忍着。
“不碍事,要不是你拦着,我早就下地了……”
“祁姨娘可在?”
外头忽然传来一道女声,打断了祁孟舟的话,她愣了愣,这声音听着不太熟悉,不像是溪兰苑里其他姨娘的下人……可溪兰苑外头的人来找她做什么?
她一个激灵,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膝盖,这该不会又是白郁宁出事把她牵扯上了吧?
“不在不在……别地找去吧。”
话音落下没多久,彩雀就撩开棉帘子进来,脸上的笑容尴尬中透着古怪:“姨娘,白姑娘来了。”
祁孟舟正把自己埋在被子里装死,听见这话唬了一跳,连忙撩开被子坐起来:“你说谁?”
“擅自登门,冒昧了。”
白郁宁扶着丫头走进来,这次受寒对她来说大约很不好受,脸色看着比祁孟舟还要难看,却透着一股弱柳扶风的病态美,看得人情不自禁的心疼。
祁孟舟有点明白彩雀为什么是那样的表情了,虽说自己因为她遭了罪,可一瞧见人,还真有点恨不起来。
只是两人的身份,祁孟舟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喜欢对方的。
尤其是对方这样子,难免会让人自惭形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