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辞寒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凌府的,从小侍候他到现在的阿六,一直守在门口等他回来。
自从少奶奶去世后,少爷的精神状态一直不好,他担心少爷会想不开做出什么傻事,今晚这么晚还没回府,他实在担心。好不容易等到他回来,阿六赶忙跑了过去。
“少爷您去哪了,怎么现在才回来?”
凌辞寒木然绕过阿六,朝府里走去。刚走几步,又忽然停了下来,回头看着一脸担忧的阿六,问:“阿六,你觉得这段时间我对阿柔怎么样?”
当初还不清楚事情的真相,阿六心中是怨恨舒柔的,她不仅抛弃自家少爷,还对凌家落井下石。因此当时看少爷折磨羞辱她,他也觉得理所当然。
现在忽然知道是他们误会了少奶奶,就连他都受不了,何况是爱惨了少奶奶的少爷。
阿六咽了咽口水,低声道:“少爷,之前我们都不知道事情的真相,误会了少奶奶,但这并不全是您的错,如果不是那些传言……”
“够了!”凌北痛声打断阿六的话,转而往里走。
凌辞寒踉踉跄跄的回到了舒柔的院子,反锁了门,并令阿六不准任何人打扰。
他跌坐在地板上,怀里抱着舒柔平日穿的衣物,目光空洞。
“阿柔,你去哪了,对不起,我不该让人打你的,你从小就那么怕疼……”
他当时就这么看着那板子打在她身上,她后背被打得血肉模糊,但眼中却没有泪。
她的眼睛清净得让人恐慌。
他一直在等,等她开口求饶,等她忏悔。
只要她开口,他一定会毫无原则地选择原谅。
可是他忘了,她自小骄傲,就算是被活活打死,她也不会轻易开口求饶。
她从小最怕疼了,以前不小心被针扎一下指尖,都会泪眼汪汪地抱着他的手臂说疼……
她那么怕疼的一个人啊!
竟让他伤成那副模样。
凌辞寒拿着舒柔的衣物捂着双眼,低声悲鸣起来。
对不起,阿柔,对不起!
他很想就这样陪她去了,一了百了,可每当他想自杀,莫少枫在舒柔坟前说的话,就会瞬间冒上来。
他说:“凌辞寒,你凭什么陪她一起死?她不想见你,无论生前还是死后,她都想跟你断得干干净净,你就不要再去脏了她轮回的路了!”
凌辞寒跪了下来,手撑在地上,喉间呜鸣难平。
莫府。
莫少枫赶走凌辞寒,顺道去跟母亲说了一下明天一早出游的事,儿子出去一个月,做母亲的自然担心,好在莫少枫知道怎么哄住母亲,聊了好一会,才让母亲同意他出去。
从母亲房里出来,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他整理了一下思绪,抬步往舒柔院子走去。
舒柔房间的门开着,里面却没有人。
莫少枫快速走出来,找到秋雨问:“阿柔呢?房里为什么没人?”
秋雨眉眼间也染了几分担忧,赶忙回道:“小姐说想四处转转,可这会儿都没回来,已经派人去寻了。”
莫少枫拧眉,知道她没有出府,情绪平复了些,“我去找找,她往哪个方向去了?”
“小姐往这边去了。”秋雨指着左侧的小路:“府内灯火通明,到处都有人,少爷不用太担心,小姐出去时也说过,只是随便走走,散散心,很快就会回来。”
莫少枫瞥了她一眼,眼里带了些许责怪:“就算是这样,你也不该让她一个人出去。”
秋雨赶忙低头,轻声认错,“对不起,少爷。”
是她糊涂了,少爷那么看重舒小姐,丝毫不能出半点差错,她怎么就脑子不清楚让舒小姐一个人出去了。
莫少枫也不管她心里的懊悔,径自往舒柔去的那条小路寻了过去。
走了一段路,一股浓烈的酒香扑面而来。
他眉心一拧,迅速向前跑去。
小路深处,一个小亭内。
舒柔趴伏在一个石桌上,手中还紧紧抱着一个酒坛子。
那是她方才误打误撞进,来酒窖,顺手牵羊来的。
这酒来的及时,她正好想要让自己大醉一场。
她长那么大,也就几年前和凌辞寒一起喝过几口红酒,她酒量不好,几口下肚,小脸就红透了。
今日的酒喝可比那时喝的红酒烈多了,几口下去舒柔便有了醉意。
小亭外,大雨倾盆。
瓢泊的雨滴,越下越大,在月光下映射着点点银光,好似天地间的污浊都被洗刷干净,世间只余无瑕的洁净。
她半眯着眸子,看着这场大雨,想起幼时凌辞寒和她尚算懵懂无知,趁大人不注意,二人跑在大雨里欢笑嬉闹。
雨水沾湿衣裳,凌辞寒开玩笑般拉着她的手,附在她的耳边轻声说道:“阿柔,以后我们要举办一场雨中婚礼,好不好?”
“好。”她摸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然后笑嘻嘻的拽着凌辞寒的袖子,哆哆嗦嗦的笑:“阿柔喜欢下雨天,阿柔要跟辞寒哥哥一起度过每一个下雨天,一直到白头。”
少年单纯,言语间无不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