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死的第三年。
我是蠢死的。
我和闺蜜张薇薇一起去泰国旅游,住在一间家庭式旅馆里。
晚上有人入室盗窃,张薇薇刚好开门出来上厕所,小偷见色起意,想要对她下手。
我听到动静跑出去救她,趁着我和小偷扭打在一起时,张薇薇跑进自己卧室,反锁了门。
小偷带了刀,我就这样被他捅死了,小偷也跑了。
那是一个比较偏僻的小岛,岛上住户不多,连路灯都很少,更别说监控,所以警察也一直没抓到凶手。
事后张薇薇颠倒黑白。
说我去上厕所时被小偷砍了,她听到动静出来时已经晚了。
「叔叔阿姨,对不起,我已经拼命地在救明珠了,可是还是来不及,为什么我这么没用!为什么死的不是我!」
我爸妈还在那儿安慰她:
「孩子,不怪你,我们知道你已经尽力了。」
我当时飘在一边,气得差点儿魂飞魄散,二次死亡。
「所以你就来刨自己的坟?」
我沮丧地蹲在一边,用手指在地上画着圈圈。
「昨天是我的生日,我男朋友来给我上坟,说他下个月就要和张薇薇结婚了。
「我弟弟也来给我上坟,说薇薇姐要结婚了,我爸妈准备给她送一辆车当陪嫁,我死的这几年,幸亏她经常来看我爸妈,安慰他们、陪伴他们。、
「我什么都做不了,我连这片公墓都出不去。」
最可恶的是,这公墓都是张薇薇给我挑的,说我生前说过,最喜欢风景好的地方。
这地方风景好是好,就是离市区特远,而且山路十八弯,非常难开。
我家人来回一次,得花 4 个小时。
所以现在爸妈也慢慢地很少来看我了。
只有在清明、忌日、冬至的时候会来烧个纸,平常基本不来了。
「我家里人特迷信,我寻思着在坟上弄出点儿动静来,这边管公墓的肯定会通知他们,他们也许就能发现什么。」
陆星河同情地看着我,还有我手中的大铁锤。
「你这铁锤哪儿来的?」
我朝隔壁坟努努嘴:
「隔壁大叔借我的,他生前是个敲墙的,他儿子就烧了个铁锤给他,说要是在地府找不到活儿干,还能干老本行。」
站在了青城的土地上。
想想,我已有近五年没回来过了。
我先去了一趟墓地,「爸妈,爷爷奶奶,我来看你们了。」
司年说得对,我实在孤单。
我靠在墓碑前面坐了下来,我年幼时爸妈就出了车祸,大学毕业之后爷爷奶奶相继离世,我将他们葬得很近,我觉得这样方便祭拜。
「我在这附近也给自己买了一块,一是我实在是有些想你们,二是……我觉得这块风水挺好的哈哈。」
我没坐太久,初冬的天气已经开始冷了,有细碎的雪花飘下来我觉得有些冻脚。
「行了,我先回去了,很快咱们就见面了,到时候再好好说话吧,我非要跟你们好好说说司年这个王八蛋这些年都干了什么。」
我絮絮叨叨的拍拍衣服,转身离开了墓地。
正是放学的时间,我路过青城中学,在那儿停了停。
穿着校服的孩子们脸上都洋溢着笑容,上学的时光里放假是最值得开心的事情,哪怕只是周末这样小的假期。
我在门口站了很久,还是抬脚往学校里去。
「哎,你干什么的?」校门口的大爷拦住我,我着急地说:「老师找家长,大哥我实在有点着急,一会老师急了。」
可能是我眼角泛红,也可能是我演技精湛,看门大爷还是让我进去了。
我长舒一口气,慢悠悠的在学校里晃。
有学生拎着扫帚在打扫,调皮的男生攥起一个雪球塞到女生的怀里,被姑娘拎起扫把追着跑圈。
我笑着看他们,好像一晃眼,就能看见年少的我……和年少的司年。
我晃晃头走近了教学楼,寻着记忆找到了高三五班,还在一楼,教室里没人,我轻轻拉了拉门锁,「咔哒」一声,门开了。
我一步一步的走进教室,像是能透过陈旧的气息捕捉到旧时的记忆。
我数着数,坐在那时我的位置上,将头埋在臂弯里。
「一、二、三」,这是上学时候我的绝招,只要数到三,司年就会出现在眼前。
我抬起头,面容晴朗的少年就站在我的桌边伸出手,「小婳,我们回家吧。」
一天之中最耀眼的夕阳洒落在他身上,像是给他镀上了一层金黄色的光。
「一、二、三」,我睁开眼,梦境在眼前破碎。
我舒了口气驱散了心中那点不该有的幻想,起身走了出去。
临走之前,我最后一次回了回头,满室寂静中,抬起头的少女笑着搭上少年的手说好。
眨一下眼,就如泡沫般消散。
都是回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