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戏一出
楼外车马辘辘,行人攘攘,小贩叫市,百姓怡然,一幅盛世之象。此时是扶风三月,吹面不寒杨柳风,人间桃花始盛开。扶风的三月最是不能错过。
青石地砖,细雨斜砸,仍是带点晚冬的寒意,可这又如何,街上熙熙攘攘,远处一青衣少年手执油伞,红唇白齿,微冷眉眼,周身散发着不怒自威,生人勿近的气场。一头浓发系以青色发带,又头上金缂丝极为抢眼,额下远山眉,细长微挑丹凤眼,鼻子挺翘,是极英气的长相,偏偏朱唇斜调如此又是令一番景象。
青衣少年径直走向楼前,楼门口一长相精致衣着华贵的男子立马出来迎他。男子开口,声音微尖,却也让人舒服爷,里面来
少年将手中油伞交给男子,抬头看看门上的烫金门匾。
上面正是写着浮生二字,笔锋苍劲,字体骨多肉少,端的是铁画银钩,饶是朔方书圣范珐霁也要驻足说个好。
男子将伞收了站在一旁说道小钟爷的字,现下写的越发的好,如今五境之内您的字是最难求的
少年将目光收回,展了手中的扇子轻哂不语,摇了摇头径自向里面走去。
男子又抬头看了一眼浮生,笑了笑心想这小钟爷真是不同与其他世家子弟,行事作风也绝不简单。便跟了上去。
越过了两道门进了正厅,厅内坐无虚席,无论是衣着华贵或是街头走夫此刻都聚于此,四下寂静。
忽的,戏台边上的铜钟闷声响了三下,众人目光聚向浮生楼那个雕花飞拱的大戏台,只见楼内的火烛灭尽,不知何处传来巨响,一个巨大的火球从半空滚落砸向戏台中央,吓的楼内看客几欲先走两股战战,却见火球在半空裂开有序的滚向戏台四周点燃了楼内精美绝伦的灯奴,待众人定睛一看,不知何时台中央站着一名红衣舞姬,红纱掩面,乌发半散,上面缀着细细的发绳,发绳上系着银铃在烛光下闪着光,红纱掩面,掩住了舞姬的鼻峰和唇齿,可掩不住的是舞姬倾城眉眼,眼角上挑,含尽了风情,却又不过于妖媚,这双眉眼的主人应是骄傲至极,张扬至极。
台下立即响起雷鸣似的喝彩,而后立马压下恢复寂静。此女非寻常舞姬,名唤赤媃,是浮生楼琴师专属舞姬,此人一出说明今日看客可一饱耳福,听上一听琴师的琴音。只见二楼青帘后人影微晃,看身影应是极其挺拔的人,单手抱过古琴身形一顿,四下屏气呼吸,望向二楼,只见琴师素手一挥,古琴陈厚的声音撒了一整室,赤媃伴琴音起舞,银铃晃动衬的古琴琴音悠远,琴师只是轻播琴弦引的台下洒一地碎光,琴音转急,一首曲调到此竟已过半数,音调不停变化,商调变至角调,琴声虽急,音调虽怪,琴音依旧,不疾不徐,底下一个朔方人士,头戴银冠轻叹,转身离去,无人察觉。但放平时,定会有恭敬喊这人一声赵琴师。
楼内一片盛况,是盛世繁华景象,楼外,青衣少年走来的路上,多了一路铁骑,虽未打旌旗,但只消看铁骑装扮与行事在整个扶风也只有钟氏宗主直隶的十州铁骑可有这样的装扮气场。十州铁骑是五镜内最强番号,由现任扶风钟氏宗主钟抃苍,夺位是创建,率领这支铁骑钟抃苍打垮了父辈嵇流圣手钟子业的青锋铁骑夺得宗主之位,力压其余宗族二十余年难以翻身,而其初位主帅贺归行更是五镜十四家里少年成名的千年难遇将才,若非英年早逝,此时扶风只怕风头更胜。现任主帅乃钟抃苍钦点的贺冬青,贺归行独子,不止如此贺冬青更是弱冠之年就出任了扶风大掌司一职,饱受争议。即便如此,贺冬青在任3年励志民生,狠狠打了五镜的脸。
马唳声打破楼内安宁,为首赤首的铁骑上下来一人,入目先是麒麟纹牛皮靴,楼外下着雨,一路打马而来,靴上沾了些许泥点丝毫现不出此人狼狈反之此人身上渗出的寒凉之气压的周围人抬不起头,再向上锦裤展妥的塞入靴中,一身淀蓝色麒麟直裰,麒麟从腰间爬上箭头,肃消之意显尽,腰间是十州铁骑最为显眼的赤乌玄铁带胯两个袖口缚至赤乌玄铁护腕,最为不同应是他的手,修长有力却感觉白净异常像是读书人的手,来者带一席长街奔驰的寒凉踏入楼内,楼内琴师似是感到寒意的到来,曲调乎转,每一个音调都带着散漫,完全未将来人放入眼中,台上舞姬轻舒腰肢,展莹莹长臂做反弹琵琶之姿,眉眼看下底下众人似是安抚众人情绪。来人从门口的阴翳阔步走入正堂,面容一点点显出,是如何舒朗的长相,剑眉浓厚,一双凤眼深邃暗含肃杀之意,轮廓分明,鼻梁高挺薄唇轻明。如此长相当算最为英朗的模样。方才衣着华贵的男子不知从何处出来,笑面盈盈做了个辑礼,拦住男子去路,身后琴音依旧,舞姬长袖展舞。众人被安抚下来静静听曲看舞,厅堂内又恢复寂静。
华贵男子开口贺掌司,可是有些时日不见,今日可是来听曲的?快请这边坐言罢便将男子引向一旁,却被贺冬青一个眼神挡的堪堪缩回了手。
男子有些许尴尬,很快又恢复了脸上的笑容摇着手中的纸扇笑道莫不是要来看看我这把新收的书法,朔方范先生新作一展扇,墨香扑面而来,扇面上只写了一个手子,偏巧扇骨是湘妃竹的。贺冬青皱起了眉毛,显然已经烦了。这男子还不识趣,摇着手中扇子问冬青兄,如何?
贺冬青收了看向帘子的目光,面上恢复平静,却掩不住额角上挑的青筋,猛的回头转向内个聒噪的玩意。目光淡然开口你可知我从何处赶来
男子被刺的退了一步,拿扇子半掩面,无辜的摇摇头。贺冬青点了点头,看向戏台扶风地界上最能说的人总是能被贺冬青一次次的一个眼神堵的哑口无言缩作一团。
此时已一曲终了,台上又在众人一片惊呼中归于黑暗,停顿了几个呼吸间的时间,楼内的灯烛重新燃气,可再一看戏台上和青帘里早已没了人影。贺冬青眉眼一扫,邵安装作没事将脸转向一边,轻扇着手中的纸扇。再有就是耳旁贺冬青的声音冰冷肃严回去再收拾你可他人却早已身形一跃跳上二楼,将青帘一挑,里面只一张桌子一盏热茶,再者就是一扇开着的直通闹市的窗子。
贺冬青紧了紧拳头翻身越下,那见琴师的影子,向前疾走几步街角掠过一抹青色衣影追过去又复不见,站在燕城大街上贺冬青感到额角不停的跳,心里念着恨不得将这几个不听话的孩子一并抓起来。敛神转进书店,果真有个青色衣影,上前一把抓住,这不正是方才台上仪态万千的舞姬吗。妆容尚未褪去,再一看美好的动人心神,舞姬咧开嘴笑着喊一声哥哥
贺冬青再也忍不住了抄起手里的软鞭就挥过去,贺染一个闪身躲开,嘴里小声狡辩,贺冬青一把提起自家妹妹丢上一旁十州的马车。嘴里咬着牙喊着小兔崽子往钟家十殿赶去。
贺冬青径进去了业室,甫一进去,果真看见钟青商乖乖的在一旁跪着。
心里默念一句活该,走至钟青商身旁,一撩衣摆跪下做礼恭敬的喊了一声家主完全不管一旁钟青商在侧挤眉弄眼的向他发暗号。
钟抃苍听见贺冬青的声音才放下手中的国策,揉揉眉心叹了一口气抬头望向下面跪着的人示意贺冬青起身。贺冬青颔首起身,有意无意间那身浸透寒意的直裰扫到钟青商的脸上。钟青商也不恼依旧笑嘻嘻的。
钟抃苍眉间耸起,不理会钟青商,坐在椅子叹了一口长气,闭了眼问道:说,这次又是什么借口
钟青商立马直起腰乖巧的说女儿想去照衢看看书铺上有没有上新书
钟抃苍接过话然后就遇见贺宣了?
钟青商头点的如捣蒜,心里想:贺宣啊,贺宣,实在抱歉,连累你了,谁让你交了我这模一个不省事的朋友,要是下次再能出来我一定请你吃虾仁馄饨,吃街角桂坊的桂花糕。
钟抃苍接着问然后呢?
然后就和贺宣一起看了看书铺
出来就正好听见琴音,就......
钟青商声音越来越小,钟抃苍眉头一挑就跑到邵安那去玩乐去了?
钟青商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冲钟抃苍白牙一咧道我知错了,父亲
钟抃苍肚子里的气立马消了一半,面色也和善了起来。世人皆知扶风宗主雷厉风行,杀伐果断,不近人情,可也知道他是最宠妻女护短的。当年钟抃苍领头苍山围猎,夫人顾晚身体抱恙未能随行,写信说想吃苍山边上小市梨花酥,堂堂宗主安排好了身边事物,不顾其余五宗宗主,连夜打马带了梨花酥回了燕城,据说到时梨花酥仍是热的。自那以后钟氏膳房里常年做着梨花酥。
钟抃苍问那你可向我讲讲,今日一日光景,你可干了什么事
钟青商璨然一笑,眼里盛满了笑意道我演了好戏一出
语罢,贺冬青转头看向钟青商眼里尽是不解。心想:这个小兔崽子又要整什么花样整我。果然,钟青商看向贺冬青笑着,笑的贺冬青浑身难受
钟抃苍不解问什么好戏?
钟青商笑道冬青哥哥知道,让他同你讲
贺冬青一下明白,原来是在这里挖坑等着他呢,一想刚才被这几个小崽子玩的团团转,一口老血哽在喉头,一是尽不知怎么向宗主解释此事。
恰逢此时,门外来报,正是找贺冬青,贺冬青松了一口气。钟抃苍便不再问挥手道阿青,便先忙去,不必管钟籍了贺冬青点了点头,向后退了两步转身离开。
钟抃苍看了一眼自家女儿简单的做了决定去把家规抄一百遍,自己在院子里打一百遍扇法,半个月内我都不想在看到你犯别的事
钟青商立马乖巧的俯身认罚,起身保证我一定不惹事了父亲
钟抃苍哪能相信钟青商的鬼话,也懒得拆穿,低头批起了公文。钟青商做了礼,悄悄的退了出去,在业室门口抻了个懒腰,细细回味今日的好戏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