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那天离开之后,我将她的所有信息调查得仔仔细细,我给她父母发了一段很平静的短信,告诉她的父母她介入别人的婚姻,我在她的公司外贴了她介入别人婚姻的说明 A3 纸,我给她社交账号关注的所有朋友发了她当小三的私信。
柏衍已经不需要我去发了,从他和我提离婚开始,我们所有的朋友都知道他出轨了。
他一直是一个理性的人,道德方面的苛责和唾弃对他而言没有任何负担,他不介意别人知道他移情别恋、婚内出轨,他只在意我对那个女孩子的伤害。
这些事做完的隔天他愤怒地回来质问我为什么这么做,我没有大仇得报的酣畅淋漓,我只是很累,很累,从身心到精神都疲倦不堪,他望着我,眼神中都是失望,问我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他问我:「你知不知道,云冉她现在有很严重的抑郁症倾向?」
哦,抑郁症倾向,他可能没发现,从他和我提离婚之后我的床头柜就装满了药,舍曲林、黛力新、安眠药、褪黑素、止痛剂,我情绪低落,失眠,记忆力下降,兴趣减退,愉快感缺失,习惯性自杀倾向,我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含着眼泪问他:「抑郁症?严重吗?希望她严重点,割腕跳楼一了百了。」
他一巴掌打在我的脸上,我整个脸偏过去,十三年,我们有过无数个第一次,第一次牵手时他手心的汗,第一次亲吻时我们的羞涩局促和不安,还有第一次学校宾馆外的温柔,他清晨七点到处跑药房为我买避孕药,我们还有过情侣必做的一百件事便利贴,完成一件盖一个戳,这些都是第一次。
我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为了另一个女人,能这么狠地打我一巴掌。以后他大概,是要和另一个女人有另外无数个第一次了。
打完我们都愣了,他怔忪了两秒,然后下意识地过来道歉,想要掀开我侧脸的头发查看我的伤势,语气极快,带着点着急:「快让我看看,我是太着急了。」
我捂着脸后退一步,抖着唇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我就那样望着他,我不想哭的,实在不想,我哭得已经够多的了,哭得我自己都嫌弃我自己了,但我实在是控制不住,眼泪簌簌地往下落,我想到我有一次去北方出差。
大雨滂沱,当时半路遇见洪涝,我被困在动车上 28 个小时,哭着给他打电话,他当时在电话那端暴怒地吼我:「我都说了那边在下大暴雨,让你不要去不要去,你非不听,现在是不是出事了?」
当时已经停电断水将近 12 个小时了,我给他打电话本想听他安慰我,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凶,我一下没忍住,又怕,又委屈,又急,又难过,种种情绪交杂上来,我一下子哭出来。
后来不知道多久后,我在动车上迷迷糊糊地醒过来,看到他穿着一身迷彩服扒在动车窗户外面泡在水里,因为过来的路都被堵住了,私人根本进不来,所以他当时找了一些朋友,用了一些手段混进消防救援队里才能过来的。
他隔着一层车窗示意他来了,后来救援成功出去后我趴在他怀里哭泣,和电话里的暴怒不一样,他用泡得发白的双手捧起我的脸,语气心疼,说:「快让我看看。」他那时候,还会眼神专注地望着我,然后轻轻吻在我的额间,语气怜惜:「对不起,之前在电话里我太急了,才会凶你。」然后叹口气,「我只是太害怕了,彤彤,我只是太害怕你会离开我了。」
不知道柏衍自己现在还记不记得他曾经说过的这些话,他如今已经不会再因为我的任何事情害怕了,我跳楼、割腕还是酒精中毒,是重度抑郁还是绝望悲伤,这些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他不会在乎我的任何事情。
他让我觉得陌生,我只想让以前那个柏衍回来。
哪怕付出任何代价。
我不知道是不是所有人都能有机会参加自己的葬礼。
但我下葬的时候,就在现场。
之前我听说过,人死后脑电波会在这世上存活 7 天,或许 7 天之后我就会从这世上彻彻底底、完完全全地消失。
但现在我看到很多人,我的朋友我的家人,我印象中一直严肃不苟言笑,我一直觉得不够爱我的爸妈,我妈妈在我的遗像前哭到昏厥,宋宋搀扶着她,双眼也已经哭成了两个灯泡,当然也有人看热闹,我听见人群中有人小声地讨论。
「真可惜,这么年轻,怎么就想不开,唉。」
「听说是丈夫出轨,所以一气之下轻生的。」
「哎呦,世界上哪个男人不偷腥,偷就偷吧,现在她走了,她爸妈白发人送黑发人,多可怜。」
「……」
不管讨论说的是什么,最后所有人的目光还是会悄然地落在最前面跪在我遗像前的柏衍身上,他穿着黑色的西装,低着头,我蹲在他面前非常近距离地看着他,他左右脸很对称的巴掌印,是我爸爸打的。
他现在在所有人眼里都是薄情寡义联合小三气死发妻的渣男,他在他的社交圈已经完全混不下去了。
我的朋友将他和那个小三的照片和事情发到微博,数十万的人肉和咒骂,他和那个小三的脸已经完完全全的地死。
你问我开心吗?
老实说,是开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