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人堆里挤出来,迎着所有人惊世骇俗的目光走过去:「在在在。」
清华副校长抓住我的手:「我刚才一进来就看见你了,果然是天人之姿和别人一点儿不一样。」
北大教授不甘落后:「我看你骨骼清奇,长得就很北大人,和我们八字相配。」
「来清华,成就你的梦想!」
「来北大,创造幸福人生!」
我:……
试想一下,两个年过半百的地中海油腻大叔拉着你的手神情热切,这个画面怎么看怎么怪异。
大概所有人都觉得玄幻了,一阵诡异的沉默过后,班主任把我扒拉开:
「许荞荞怎么可能考得上清华北大?你们是哪来的骗子?」
同学们也纷纷附和:
「就是啊,就算要骗也要找个有钱的吧,许荞荞家里穷得锅都揭不开了。」
副校长翻了个白眼,点开清华官网把自己的照片怼到他们面前,虽然没说话,但满脸都是「直视我啊崽种」的霸气侧漏。
大概是觉得他们都是凡夫俗子讲不通,两个人开始对我狂轰滥炸,大到学校的百年历史人文地理,小到哪个小树林适合小情侣约会。
最后他们义正言辞地跟我保证,学费全免保送出国。
我的同学们被迫看了一出清北抢人现场版。
其实我对这些都没兴趣,我转头直勾勾地看向宋砚,问他:「宋砚,你想报哪?」
宋砚大概也没想到我会问他,漆黑深邃的瞳孔和我对视了片刻,扯了扯嘴角,没回答我。
北大教授眨眨眼意味深长又殷切地握住了宋砚的手:
「宋砚?我记得他考得也不错,是你男朋友吗?你俩打包来北大奖学金翻倍哦。」
「……」
宋砚从小就是天之骄子,极为心高气傲,这是第一次被人挂上「打包」这种词。
这不就是说他是我许荞荞的附属品么?
果然,宋砚面色微寒,抽出手说:「我去清华。」
我马上跟着举手:「那我也去。」
“放心,说还就一定还,对了,张姐吃饭了吗?我要做意大利面,要不要一起吃?”
旁边那没好话的人又在冷嘲热讽,“她做出来的东西能吃吗?可别吃坏了肚子,赔了两捆面不够,还要进医院赔医药费!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赔了夫人又折兵!”
路心桐心道眼见为实,等她做出来了,张姐就知道她没说大话,“张姐,我先做,做完了你尝尝看,如果不合胃口,我也不勉强。”
她眉目含笑,客客气气的,跟平时整张肉脸皱成一团的凶神恶煞完全不同,张艳丽傻愣愣地点头,回到自己屋里才反应过来。
奇了怪了,她明明很讨厌路心桐的,为什么鬼使神差就点头了?
在她的记忆中,路心桐根本不会做饭。
她做的东西,真的能吃吗?
张艳丽在犹豫要不要自己做饭,想来想去,时间就过去了,然后,冷不丁闻到一股浓郁的香味。
天哪!
太香了!
香到她差点流口水!
老式的筒子楼通风不好,旁边两户人家也闻到了香味,震惊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
“谁家在做饭?太香了吧?”
“是不是张姐?我记得她特别会做饭。”
“不是我,我还没做呢!”张艳丽纳闷地回答,突然想起什么,她满脸震惊地冲出去。
正好,路心桐推门出来要叫她吃饭了,“张姐,饿了吗?我刚刚把面做好。”
张艳丽见到色香味俱全的意大利面,闻着香喷喷的气息,下巴直接掉在地上,“这这这……这意什么面真是你做的?”
“意大利面。”路心桐微笑着补充,然后拿了个挺大的搪瓷碗,盛了一碗递过去,“要尝尝吗?”
张艳·丽一秒钟都等不了,当即拿起筷子吭哧吭哧地吃。
面条劲道,酸酸甜甜的番茄酱味道香浓又丝滑,包裹在面条上,一口咬下去,面条的风味和番茄酱味完美融合,好吃得让人停不下来。
“太香!太好吃了!”张艳丽几乎狼吞虎咽,差点把自己舌头也给吃进去,“大家都说我会做饭,可是我从来不知道,原来面条还可以这么做,你是咋想到的?太有才了!”
“就……胡乱做的吧。”路心桐含糊道。
她当然不能说意大利面是后世西餐厅的基础菜肴,在80年代,西餐是稀罕玩意,意大利面几乎没有人听说过。
张艳丽吃得肚子圆滚滚,瘫在椅子上几乎动弹不得,可是心满意足啊。
临走前还没忘记跟路心桐讨教意大利面的做法。
这个时候,她才注意到,眼前的屋子不再是之前臭烘烘的猪笼,变得干净整洁了。
陈主任工作很忙,没时间打扫屋子,肯定不是他做的,那就是路心桐?
是不是路心桐在陈科长的婚礼上摔了脑子,突然就改邪归正了?
张艳丽看路心桐的眼神更友善了,“油和面什么时候还都成,不着急!不过你这手艺实在太好了,比外头卖得死贵的饭馆子还好吃!”
路心桐灵光一闪。
80年代在小县城做服装设计品牌是天方夜谭,没有足够的本钱也去不了大城市干这个。
所以,有钱能使鬼推磨,先赚足本钱才是硬道理。
开饭馆子挣钱是一个不错的主意,但是这也需要钱。
路心桐摸了摸空空如也的口袋,刚刚扬起的笑容就垮了。
要不,先找份稳当的工作,攒启动资金?
张艳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她吃人嘴软,出门见到了刚回来的席鹤年,便想替路心桐说两句好话,“周主任,我瞧着你家媳妇好像知道错了,现在人挺好的,会做意大利面,特别好吃!”
席鹤年以为自己听错了。
家里那刁蛮媳妇没少欺负张艳丽,张艳丽对她譬如蛇蝎,从来不来他家串门,今天竟然来他家串门,还说路心桐的好话?
开天辟地头一遭!
路心桐到底干了什么?
席鹤年简直莫名其妙,推开门正好看到路心桐往自己碗里夹面条。
路心桐饿得头晕眼花,但是看自己腰上三层外三层的肉,还是咬咬牙,没敢往碗里多夹两筷子。
抬眼看到席鹤年,微微一笑,“你吃饭了吗?我刚做好面条,一起吃吗?”
倒不是她献殷勤,而是她有求于人,正好有话要跟他说。
席鹤年很不适应。
以往每次回家,推开门看到的是又脏又臭的猪笼,而路心桐大喇喇地躺在一堆垃圾里,只会对他颐指气使,使唤他去做饭。
哪像现在,不止屋子干净了,还能闻到香喷喷的饭香味,而他名义上的妻子正端坐在那里,微笑着看他。
席鹤年第一次对这里有家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