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萧云嵩这回真是被我气得不轻。
他单方面和我闹冷战,无论我主动同他说啥,他都不再回应。
唉,没辙。
我也就随他去了。
过去十年,他经常对我无端端地发脾气,如同这次。
不过,我俩脸皮一个比一个厚。
再如何吵架,那些话都穿不过脸皮到心底。
所以,每次冷战都不超过半月。
因为宫规写着,皇帝每月十五,都得来皇后寝宫。
直白点说,宫规写着他每月十五,都得来睡我。
想想,他曾是九五之尊,还要碍于祖宗家法,每月睡一次他不爱的女人。
他这嫖客,当得挺不容易。
过了一段时间,方荀安排人给我迁宫。
我找萧云嵩表忠心,打算再表演个寻死觅活。
谁知萧云嵩抱着酒壶烂醉,依旧不愿意同我说话。
他是铁了心把我推给方荀啊!
我不理解,他为什么非要戴这顶绿帽子呢?
我问他:「萧云嵩,你发什么疯,别的丈夫被妻子绿了,恨不能把奸夫淫妇浸猪笼,到你这儿,却无动于衷?」
萧云嵩似乎醉得不轻,连说话都变得糊涂了:「过去十年,朕不止一次听你在梦中喊方荀的名字,怎么人到你眼前,你却整天寻死觅活呢?」
我不悦:「第一,你赐我白绫,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第二,女子名节比命重,他当着众人的面说出要我陪睡的话,那是在羞辱我,我就是死,也不屈从于当众侮辱过我的人!」
他好像被我的话刺激,酒醒了大半。
萧云嵩直起身子,眼底很是震撼。
他张了张嘴巴,口干舌燥,好像有很多话,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开口。
最终,他又萎靡地倒回床上,抱着酒壶猛灌了一大口酒。
他背对着我,说:「那日,朕没有安排人给你送那三样东西,不知谁自作主张送了过去。朕还以为你又玩什么把戏呢……」
难道,是方荀跟我玩一出贼喊捉贼?
他这种把戏,未免太幼稚!
而且,方荀给我安排在承乾宫。
这宫殿,历来安排给后宫最受宠的妃子住。
不巧,承乾宫正好是皇贵妃的住所。
这,我就非常不满意了。
皇宫这么大,凭啥安排我住一间刚死过人的宫殿?
但我是个亡国皇后,反对的话没人听。
我来不及抗议,就被人丢进承乾宫里。
于是我自我安慰,盼望着贵妃变成厉鬼,收我小命。
我也就如愿了。
我在承乾宫见到方荀的爹妈。
他们如今是太上皇和皇太后。
他俩见到我,一个劲儿唉声叹气,说大周国怕是要出第二个祸国妖妃。
我没有反驳他们,亡国皇后和叛军首领在一块儿,名声总不太好。
我问:「当年我给方荀的书信,是你们安排人篡改了私奔日期吗?」
我问这问题,倒不是对方荀余情未了。
只是,我忽然不太相信方荀的话。
皇太后反问:「这么多年,难不成你一直臆想有人篡改书信日期,这才导致荀儿没有同你私奔?」
我嘴角抽了抽,这不是你们儿子跟我说的嘛!
我问:「难道不是吗?」
皇太后大概震惊我怎么这么天真。
她轻蔑地笑了笑:「许青容,撺掇新封的皇后私奔,那是抄家灭门的大罪!你以为,荀儿跟你一样蠢,宁拉着方府几百口人陪葬,也要同你追求所谓爱情?」
我一听,反而松了一口气。
我点头赞同:「我当年,确实猪油蒙了心。」
我同他俩无话可说,在宫殿里面面相觑老半天。
最终,我认输了:「二位来找我,就为了跟我干瞪眼?不准备点什么东西,赐死我这新一任祸国妖妃?」
皇太后哑然:「荀儿下令,把你看得死死的,爱家没机会下手……」
我回头,几十号宫人跪在我身后。
众目睽睽下,他俩,确实没法对我下手。
于是,我在承乾宫住下。
方荀很忙,忙着血洗京城,没抽出时间看我。
我整天被一大群人盯着,也没机会自戕。
而萧云嵩,整日在废殿里买醉,我实在不想找醉鬼斗嘴。
闲得无聊,我只好听听八卦。
我不明白,方荀与贵族们什么仇什么怨,导致他一上位,就要大开杀戒。
还整了这么多天。
我去找新皇后打听。
新皇后把周围宫人都打发下去,才拉着我,在宫殿深处悄悄说。
皇后说:「本宫,也只是略知一二。
当年参与新政的人中,有陛下许多同窗好友。
结果后来,他们受到牵连,死的死,流放的流放。
所以,陛下这一次,决计不重蹈覆辙,把碍事的门阀都清理干净,方可稳坐帝位。」
我顿悟,了然地点点头。
那次新政,我是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