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挣扎,咬他,血腥气弥漫开,他吃痛地松开我。
我和他互相瞪着对方。
他在发什么疯。
我破罐子破摔:「要杀要剐,随便你好了。」
我真是受够了他,受够了被他操纵。
他拭着唇边的血,眸光冷冽,「呵,你还真的对他动了心思。
「你怎么谁都喜欢?」
他成功地羞辱到了我。
我满不在乎地笑了笑:「对啊,我就是青楼出来的,谁都可以,不,大人说得不对,谁都可以,就你,高高在上的丞相大人,不可以。」
他被我激怒,扬起手,我以为他要打我,下意识闭上眼睛。
可半晌,他的手砸在了墙壁上。
指关节渗出血来,很狼狈。
空气一度沉寂。
他转过身,背对着我,声音异常地冷静。
「我那好外甥,真行啊,一场宫宴,拿走京军指挥权,还顺带把你骗得昏头涨脑的。是我小瞧了他。」
「他不是这种人,你别诬陷他。」厉驰是我看大的,他怎么可能哄骗我?
江聿言气急反笑:「行,纪云芙,你留在宫里也没用了,该离开了。」
我呼吸一窒,「什么意思?」
「你淮州的父亲身体抱恙,你需要回家省亲。」
我是个孤女,淮州的家是假的,父亲也是假的,都是江聿言安排的。
而他说,宫里不需要我了,他让我回家省亲。
心里一个咯噔。
江聿言是不是要杀了我?一个死了的妃子才不用回宫。
太后很快就恩准我回家省亲。
蓝若收拾着行李,还兴致勃勃:「娘娘,听说淮州很美,这回我可要跟着娘娘好好见识见识了。」
我打断了她的幻想,将其中一个装满银票的包裹塞给她:「你别跟着去了,这钱留着给你用。」
「啊?」蓝若委屈巴巴地看着我。
蓝若是我从青楼带着出来的,和我关系挺好,这回淮州之行,我还搞不清江聿言想干吗,如果他真的要杀我,我不想拖累蓝若,况且,一个人逃跑比较容易些。
「母妃要走也不通知儿臣一声吗?」一道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
望过去,厉驰抱着手臂,斜倚在屏风前,深眉俊目陷在阴影中,阴沉沉的,让人不寒而栗。
心上一颤。
自从那晚后,我就没脸见他。
他是被药物驱使,而我,我能找什么理由,酒?
不管什么理由,都挺恶心的吧。
我扯了扯嘴角,有些僵硬地干笑道:「怎么会?我正打算找人去跟你说一声呢。」
「母妃为什么躲着儿臣?是不是那晚……」
我急声打断了他:「你也知道你那晚酒喝多了,总是不听母妃劝告。」我望向蓝若,「你先出去吧。我跟殿下有点事要交代。」
蓝若出去了,就剩我和厉驰两人。
「我没有躲着你,只是忙。」
「儿臣以为母妃介意那晚的事。」
「我没有。」
他走过来,俯身,直视着我。
「母妃生气的话,就打骂儿臣好了,不要不理儿臣。」
「我说了没有。」我别过视线。
「那你为什么不敢看我?」
我不得不看着他。
「阿驰,把那晚的事忘了,那只是意外,母妃不会怪你。」
他低下头,声音落寞。
「你明明生气了。你都要丢下儿臣走了。」
像极了怕被遗弃的小动物。
真想把他打包带走啊。
差一点就心软了。
可是不行,他是未来的天子,还是我养大的崽。
他叫我母妃。
而我担着母妃的名号,差点引诱了无知的少年,是个人都干不出这种事。
我没脸待在他身边了,就算江聿言不让我走,我也得走。
我叹了口气。
「我只是回家省亲。」
「回家省亲?需要把所有贵重的首饰都带走吗?」
我第一次觉得他的聪慧令人害怕。
「这叫衣锦还乡,你懂不懂?」
「那母妃把儿臣也带去。」
他的眸里闪烁着某种令我恐惧的光芒,偏执的,炙热的。
我心烦意乱。
「阿驰,你不能总是跟着母妃,这样很没出息。李皇后总想着把你拉下储君之位,虽然京军指挥权是移给了你,但是军队里有多少他们的人,你应该多琢磨琢磨怎么整理军队,巩固权势。你父皇一旦驾崩,你能不能顺利登基,这都是未知数。」
他思忖片刻。
「他们不足为患,登基也不是什么难事,母妃要儿臣办的,儿臣都能办到,母妃不必忧心。」
我哑口无言。
「请母妃把儿臣带着,儿臣陪着母妃也能把事务处理好。」
「……」
打发他,太难了。
幸好,太后让厉驰去南郡查贪墨案,听说牵扯到皇后一党,查起来需要些时日。
我松了一口气,他走了,事情就好办多了。
可这个敏感多疑的少年临走前,特意来嘱咐我:「乖乖等儿臣回来。」
我敷衍了他一句,知道了。
他又强调了一遍:「母妃别乱跑,否则。」
他眯了眯眸,目光危险,「儿臣会生气。」
「……生气了又怎样?」
「母妃试试。」
还威胁我,我忍不住笑起来:「难道你还能把母妃吃了不成?」
他俯身,揉了揉我的发,笑得温驯。
「实在没办法,也只能这样了。」
他明明笑着,我却突然后颈一凉。
这孩子,天生的帝王气质,就那种谈笑风生间就诛人九族的可怕气质。
我摇摇头,不至于不至于……我自己养大的崽,我还怕他?说出去要被笑话。
……
厉驰前脚走,我后脚就上江聿言家去探望年迈的江老夫人。
当然,探望老夫人是假的,见江聿言才是真的。
江聿言的书房。
我向他主动认错。
「大人,我怎么可能丧心病狂到对他动心思?请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计较了,行吗?」
气性过了,我觉得自己冲动了,我又没有活腻,干吗惹江聿言……
江聿言一眼看透我。
「纪云芙,你再怎么装都没用,回淮州省亲一事,没得谈。」
「……」
认错求原谅失败。
我不得不想其他法子。
恰好这时,门缝里露出一双嫉妒的眼睛来。
宁昭昭?
我灵机一动。
「大人还缺荷包吗?」我从怀里摸出了个新的荷包,「熬了几晚给大人做的呢……你看我的黑眼圈……」
是熬了几晚,给厉驰做秋衣,至于这个荷包,让蓝若帮忙做的。
这黑眼圈和荷包还是发挥了点用处。
江聿言神色终于有些起伏,但他还在琢磨,还是不太信的样子。
我落寞地打开窗:「算了,本宫又自作多情了。」
我抬起手,假装要扔出去。
「这就是你的诚意?」
他声音微恼,飞快夺走我的荷包。
「给我系上。」他冷着声,命令我。
我忍不住翘起唇。
弯下腰为他打结时,不小心碰到。
他闷哼了一声。
我无辜地抬眸望他:「我不是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