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初只知道陈修染在第一中心医院上班,哪个楼层、哪个办公室并不清楚。去的路上她买了点吃的,可当站在医院大门口时,她又有些慌了,跟那些拿着病历本挂号单、行色匆匆的人不同,她就是兴头起了,想过来看看。
万一给陈修染添麻烦了怎么办?神经外科应该特别忙吧?万一遇上门诊日怎么办?
越想越犹豫,景初干脆提着袋子转身走向医院旁边花园的长椅坐下,正好面对大楼,抬起头一层层数。
神经外科办公室。
“陈教授,下手术了?”
“嗯,吃过午饭了?”
“对啊,今天饭堂的菜色还不错,可千万不要错过。”
陈修染刚查房回来,就遇见了同事,寒暄几句后,拿起桌上的保温杯,倒了些热水走到窗前。
窗户推开,清风徐来,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将站在窗边的人镀上一层暖色。他单手揣着白大褂口袋,仰头喝水,停下来时,目光越过跳跃着的光斑,直直落在花园长椅上的那个人身上。
办公室所处的楼层并不算高,陈修染的视力也很好,更何况,景初给他留下的初印象着实深刻,所以,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他都能认出那个人是她。
这个时间点,她来医院做什么?
因为天气好,花园里有不少病人在护士或者家属的陪伴下散步,景初坐在椅子上,怀里抱着买来的东西,鼓着腮帮子出神地看着眼前的画面,就连陈修染走过来,都未曾察觉。
顺着某人的视线望过去,是一个正捧着书坐在花坛前的小姑娘,她身旁还放着输液架子,左手扎着吊针。
“你认识?”
陈修染突然出声,景初吓了一跳,见来人是他,她猛地坐直了身:“是你啊。”
“嗯,在楼上看见你了,所以下来打声招呼。”
陈修染很自然地坐在景初身旁,身子微微俯低,双手交握,手肘搭着膝盖,从景初这个角度看过去,借着日光,他额前细碎的头发上有着跳跃的亮斑。
光线将他侧脸的线条勾勒得很清晰,那长睫毛,仿佛每一下,都扫到了她的心。她抿着唇,费劲地别开脸不去看陈修染,下意识地清了清嗓子。
“我就是顺路经过,想跟你打声招呼。”
“那你为什么坐在这里?”
景初:……
这么一句话,就把景初给问住了,她要怎么回答?怕打扰他?还是……
就在她犹豫不决的时候,陈修染低头看了一眼腕表上的时间,拂了拂白大褂站起身,朝她伸出手。
景初愣了一下,直接将自己的爪子放在那好看的手心上,结果,就见陈修染勾唇轻笑:“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那是专门给我买的吧?”
所以,他之所以伸手过来,是为了帮自己拎袋子?可是……
景初低头看了一眼被陈修染掌心顺势包裹住的手指,指尖微微有些发痒,唉,好像有点丢人,连忙抽了回来。
陈修染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很自然地帮景初拎袋子,带着她进了医院大楼。
“陈教授。”
“陈医生。”
来往的护士跟实习医生都主动跟陈修染打招呼,目光落在跟在他身后的女生身上,而后纷纷露出惊讶的表情,很是意味深长。
进电梯后,因为两人的身高关系,陈修染帮景初完美挡住了拥挤的人群,靠得这么近,她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乌黑的眼珠子滴溜溜转,感官的敏锐度仿佛被放大了好几倍—他的心跳声,他身上淡淡的消毒水味道,占据了她的神经。
那一天在餐厅见面时,她怎么也不会想到有一天会像现在这样被他护着。从电梯里出来,沿着走廊走到办公室门口,满鼻子消毒水的味道令她时刻绷紧的神经有些放松。
“哎?修染,你去哪儿了?王主任找你呢,你……”
在看见陈修染身后跟着的人时,郭晓整个人顿住,停在半空中的手指了指,嘴巴张了张,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王主任找我?”
“啊。”
陈修染回过头看向景初:“你在我办公室等我一下?”
“哦,好。”
景初点了点头,乖巧地顺着陈修染指着的地方走去,坐在他办公桌前的椅子上。
这边,郭晓都还没回过神来,陈修染一拳砸在他肩膀处:“看什么看?都不知道主动打招呼,一点礼貌都没有。”
“打招呼?”郭晓暧昧地笑了笑,“是不是该叫嫂子?”
陈修染:……
这一声称呼下来,景初根本坐不稳,腾地站起身来慌忙招手:“不不不,不用这么叫,我叫景初,风景的景,初见的初。”
“你好,我叫郭晓。”
郭晓一本正经地打完招呼,又朝陈修染挤眉弄眼,后者压根不想搭理他:“不是说王主任找吗?不走?”
“走走走。”
郭晓还特意腾出空,转过身告诉景初:“嫂子,自己地方,不用拘谨,我很快就把修染送回来啊!”
景初:……
除了尬笑,景初想不出还有什么表情可以用来回应。
等他们走后,办公室就只剩下她一人,她将买来的点心摆正放在桌上,低下头,凑近打量陈修染桌子上放着的小模型。
景初研究了半天,没看懂,索性放弃,而后四处张望着。
神经外科的总办公室其实并不小,能摆下六个办公桌位,还有一个墙壁式书柜跟一个休息区,总体环境也算是优越的。景初还注意到,与其他同事的办公桌相比,陈修染的办公桌显得特别整洁。
她的手指下意识地摸了摸边角位置,竟然一点灰尘都没有。
难不成学医的都这样,有洁癖?有强迫症?
想到这里,景初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事实上,她也就是觉得心虚,脑海里浮现起她房间里的模样,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肩膀。
两个从前没有任何交集的人就这么在一起,方方面面都需要了解,不论是生活习惯还是一些小细节,不怕磨合,就怕不够耐心。
景初托着腮帮子,习惯性拿起一支笔在手里把玩,她的生活很简单,除了画画还是画画。最初刚毕业还未开始找工作,光是交稿子、画连载就足够她忙的,有时候她也想过,或许这就是专职了呢。
但比起事业独立的闺密们,她总会觉得话题跟不上,她接触的人本就不多,除了编辑便是网上那些二次元的网友,在人情世故跟人际交往这两方面,她还有很多的欠缺。
如果要跟陈修染在一起的话,她是不是要花时间去了解他的生活,找寻共同的话题?
想得入神,突然被吼声打断—
“郭晓呢!我要见郭晓!人呢!”
“这位家属,您不能来这里。”
门口一阵喧哗声引起了景初的注意,抬头就看见一个男人气势汹汹地冲进来,手里拿着一叠纸,看上去应该是诊断单。后面跟进来的小护士又是拦又是劝,结果被这人一推,直接就撞到了办公桌角,疼得闷哼。
这可把景初给吓到了,连忙起身想要去看看小护士是不是伤到了,结果她一动,男人立马注意到她:“原来有人在啊!郭晓郭医生呢,你把他给我找过来!”
男人显然把景初错认为是医生,逼近后一直拍办公桌让她把郭晓叫过来,那一下一下,震得她脸色有些白。
她哪里遇见过这样的事情,一时间脊背发凉。
医患关系紧张向来是社会一大难题,轻则闹到医院高层下来协调,重则可能会涉及社会影响,上升到用法律武器解决。
这里是陈修染的办公室,而她来这儿也不到十分钟时间,如果出什么问题的话,即便对方找的人是郭晓,因为她也可能影响到陈修染。
想到这里,景初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攥着办公桌边缘的手微微发紧:“先生,这里是办公室,有什么问题能不能出去说?而且郭医生并不在,您也看到了。”
“我知道他不在!我就是让你打电话给他!你,把你们整个科的医生都给我叫过来,让他们给我评评理,一颗不成问题的小瘤子,一刀下去就把人给弄瞎了,这算什么?”
男人见景初一动不动,把治疗单子跟病历本往桌上一摔,绕过办公桌朝她走来。
“你想干什么?冲动不能解决任何问题,现在不是你大闹一场就能挽回局面的。”景初抓起陈修染桌前的模型往自己面前挡,一边后退一边劝,“手术前医生肯定是把所有术后可能出现的问题都跟你们家属说了一遍,肯定还签了手术同意书。术后风险高不高,医生也肯定跟你们家属说过,现在发生了不好的情况,我们应该冷静下来想想怎么解决问题不是吗?”
“怎么解决?你说怎么解决!”
男人气得脸红脖子粗,抬手抹了一把眼泪:“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好不容易拉扯到他考上大学,就指望他毕业后找个好工作,继承香火。突然就查出来一颗瘤子,手术前医生可是跟我百般保证过,像这样的小瘤子,手术成功率在百分之九十以上,可结果呢?我儿子看不见了!你说说,一个瞎子,他能有什么用!”
“谁说没用!”
景初喊了一声,不过是想要把对方唬住,还想给自己壮壮胆,面对比自己高出整整一个头且情绪一直处于极度激烈状态的患者家属,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咽咽口水,打从心里安抚自己要冷静。
“我大概知道了您儿子的情况,首先,术前医生说过成功率在百分之九十以上,也就是说,剩下百分之十的风险,是不确定的。谁也不能保证手术过程中,病人不会出现其他隐性情况不是?这些是术前检查不出来的啊。”
景初捏紧了手里的模型,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其次,术后出现了这样严重的问题,应该找医生问清楚情况,看能不能进行补救,发生这样的事情,你是不是没有第一时间把医生叫去做检查?”
回忆起十几分钟前,她刚来办公室时,郭晓跟陈修染有说有笑的模样,那分明不像是知道术后出了问题。
果然,男人顿了一下,说话都有些磕巴:“我……这……我那不是……着急嘛,我儿子瞎了,我都急坏了,护士又叫不到人!”
抓到了问题的症结所在,景初伸出手来平举着往下压,做出一个安抚情绪的手势。
“那您先听我说,我们先让护士把医生叫过来,看有什么问题,能不能补救,这些都得医生来检查之后才知道。您在这儿大闹,不仅会把局面弄僵,还会耽误到您儿子的治疗时间。”
方才那个小护士听到景初这句话后,扶着腰赶忙往外赶,男人的情绪也有所稳定,不至于是一开始那副见着谁就要打谁的模样。
“您先坐,我给您倒杯水。”
景初将手中的模型放好,指了指办公室休息区,再绕到另一边饮水机处给男人倒水,拿着杯子的手还在颤抖,不停眨眼,不时抿唇,可见她的情绪还未完全平复下来。
“来,先喝杯水。”
“你说,我儿子会不会没救了?”
“啊……”
景初端着水杯的手被男人猛地一把擒住,惊吓之余,水撞出杯壁泼到了她的手背上,烫红了一大片。
陈修染跟郭晓急匆匆赶到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而后听见景初的喊声,再加上这个角度看过去容易造成的画面误解,陈修染整张脸沉了下去。
“你干什么!”
陈修染一个箭步冲过去,一只手攥住男人的胳膊,另一只手直接将景初拉起护在身后。
陈修染侧头,看了一眼景初那张被吓得苍白的脸,还有被烫红的手,漆黑的眸子里涌起风云。
撞见这眼神,郭晓心知不妙,暗骂一声后,上前挡在了陈修染跟男人之间。
“修染修染,这是我的事情,我来处理就好,抱歉,让嫂子受惊了,你先带她出去?”
“你打算在办公室里处理这种事情?”
低沉的嗓音平稳传来,表面上语气稀松平常,但郭晓跟陈修染相识多年,怎么会不知道这是他发怒前的征兆。
“不不不,我们出去说。”郭晓转而看向闹事人,“37床家属,你快跟我出来,你儿子出了什么事情我们现在回病房看,别耽误时间。”
等到人被带出办公室,景初这才松了一口气,闭上眼,僵直的肩膀缓缓放下。
“你跟我过来。”
陈修染拉着景初的手大步走向洗手间,拧开水龙头后,小心翼翼地掬着水往那被烫红了的手背上泼。
“我没事……”
“别说话。”
景初:……
被陈修染这么一说,景初当真乖乖没开口,任由他用冷水帮自己的手背降温,再带她到沙发坐下。他从柜子里取出一个医疗箱,拧开药油的盖子,用棉签一点点帮她擦着。动作细致温柔,毫不粗莽,这样的举动在她心里,简直是加分项。
“你平时喜欢多管闲事?”
景初正享受着,突然听到这不冷不淡的问话,脸上的表情僵住,愣愣地对上陈修染探究的目光。
“你知不知道刚才有多危险?医患家属情绪上来,什么都不管,打护士,打医生,这些都是我们医院每天在上演的戏码。”
大概是意识到自己的情绪波动有些大,吓到了景初,毕竟这是他们相亲之后第一次见面,虽然确定了关系,但也不是很熟悉,所以,在看到景初那木讷的表情后,陈修染努力稳住自己的情绪,好让声音听起来平静些:“是我不好,不该把你一个人留在办公室。你来找我,却让你经历了这些,很抱歉。”
“啊,没事。”
景初眸光闪动,好半天才挤出这几个字:“我饿了,你请我吃午饭吧。”
静默片刻,陈修染点头应允。
他换衣服的时候,景初就在门口等着,不时有护士走过,对她点头给予微笑,这让景初有些受宠若惊。
“走吧。”
“嗯。”
陈修染个子高,长腿一迈等于景初快走几步的距离,兴许是察觉到她走得有些急,他会自觉放慢脚步,不时用余光打量她离自己还有多远。
午餐定在医院附近一家西餐厅,走过去不过五分钟的时间,因为陈修染一个小时后还有个手术,所以没办法开车去其他地方,生怕回来时耽误了时间。
庆幸的是在吃这方面,景初还是很容易满足,陈修染问她时,她想都没想就说:“不吃酸辣的就行。”
一个长期居于海外的女孩子,口味跟广东人一样淡,这倒是让陈修染有些意外。
“那个,我想跟你商量件事情。”
犹豫了半天,景初还是开口了,都怪当初一时冲动答应了霍长安她们,说是要把男神带去泡温泉,早上一觉醒来,再加上这几个小时的相处,她越来越觉得有些不靠谱。
万一陈修染没有时间怎么办?或者他很反感这种事情?
见景初苦着一张脸,陈修染不动声色地放下手中的餐具,抽过纸巾擦了擦嘴角:“你说。”
“我有两个好朋友,约着周六一起去泡温泉,她们都是有男朋友的,然后,就让我也带上一个……”
景初越说越紧张,磕磕碰碰的。
陈修染好笑地看着她:“所以,你想带上我?”
景初:……
风透过纱窗吹了进来,餐桌中间摆着的鲜花花瓣微动,而坐在一旁的景初,整个人却像僵住了一样。
方才那话,听上去不假,但怎么都觉得有些奇怪……
景初垂眸轻咳了一声,仰起小脸:“能答应吗?”
“如果不答应的话,你打算去找别人?”
陈修染半眯着眼,似笑非笑地往后靠椅背,静默着等景初的回答。
“这个……”
别说,如果那时候陈修染没有打电话过来,她还真的有可能找别人。遇见这样的事,她很可能花个几百块讨好表弟一块去,毕竟这种事情,她又不是没干过。
听到她这么说,陈修染笑了。
“小主意倒挺多。”
深吸一口气,景初支着尖细的下巴,小心翼翼地问道:“那陈大医生到底有没有时间?”
“具体是什么时候?”
景初拿出手机翻了下聊天记录,周六晚上八点出发。
陈修染点头,刚好,他周日轮休。
见陈修染应允了,景初还有些反应不过来,愣了一下,直到他敲了敲桌面。
“饱了吗?要不要吃点甜品。”
“不不不。”
景初摇摇头,低头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你不是下午还有手术吗?我们走吧,别耽误了你的时间。”
骨节分明的长指扣成圈,抵在鼻尖,陈修染轻咳了一声:“我争取下次请你吃饭的时候,不至于这么匆忙。”
目光撞见他那性感的喉结,景初抿了抿嘴唇,拿过纸巾擦拭嘴角,小动作不着痕迹地掩饰着表情里的小紧张,轻声答应。
两人在医院门口分开,景初打算去一趟画廊,陈修染站在门口看着她离开,这才转身进医院。
换好白大褂从办公室走出来,经过护士站,陈修染就被小护士们团团围住。
“陈教授,方才那个女孩子,是你女朋友吗?”
“陈教授,你们是什么时候开始谈恋爱的啊,以前都没听你说起过。”
陈修染:……
在神经外科,能跟小护士们打成一团的人是郭晓,但若要说最受欢迎的,非陈修染莫属。虽说他平日里常给人一种很冷漠,难以近身的感觉,但仍旧有不少小护士,喜欢捧着笑脸去跟他打招呼。
可像今天这么八卦,那是鼓起一百二十分勇气才做到的。
“你们今天不忙?有时间打听别人的八卦。”
陈修染并没有直接回答问题,而是云淡风轻地想把话题带远,结果起不到半点作用。
护士小舒踮起脚,双手搭在台面上,探出半个身子来凑热闹:“陈教授,别说,你这个女朋友是真的勇敢,当时那个男的多凶啊,一步步把她逼到墙角,我都怕他打人了,结果你女朋友居然面不改色,还跟他讲大道理。”
“你说,她被逼到了墙角?”
听到这话,陈修染眉间骤然一缩,难不成他赶到时,景初跟病患家属已经对峙到了尾声?
“当时的情形,你具体说给我听。”
暗沉的黑眸里满是严肃,小舒哪敢再嘻嘻哈哈,表情正经,把事情经过详细说给陈修染听,一个细节都不敢落下。
因为事出突然,再加上景初是生面孔,所以护士小舒的印象特别深刻,方才也跟同事重复演绎了好几遍,这时连喘气都不用就能把景初说过的话重复一遍给陈修染听。
“陈医生,你平时下班跟女朋友约会,也聊医院里发生的事吗?你都不知道,当时我听着这些话,真以为她是咱科室新进的女医生呢。”
别说护士小舒很惊讶了,就是陈修染听着都觉得景初比他想象中要聪慧许多,临危不惧,思绪有条不紊,换成其他女孩子,不一定能做到这样。
“陈医生,你在听我说话吗?”
“继续工作。”
陈修染简单说完这句话,转身就离开了,留下身后那群等着他回答的小护士。
“你们说,陈教授这是不是害羞了?”
“说什么呢,没看小舒形容当时的画面时,陈教授那张黑沉的脸?这分明就是担心!我赌五毛钱,这会儿肯定给女朋友发消息呢。”
“五毛钱?能不能赌大点了?都建国这么久了,你还这么小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