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厢号内,充斥着一股浓稠的血腥味。
男人以一个扭曲的姿势,蜷缩在地上,一只手,一条腿,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曲折。
他的脸上都是血,眼睛都变得浑浊了。
霍景墨就蹲在他身旁,白色衬衣上溅了点血迹,就连那张苍白的面孔上,也染了几分红。
他冰着一张脸,扣住男人的一根右手指,脸上带着迷人的笑,但是下一秒,这点笑意尽数敛掉,往后亦掰。
咔嚓一声,断了!
男人死死的咬着牙,疼的呜咽,呼吸急促。
门外,顾杉杉吓的哆嗦了下,指节仿佛也泛着剧痛。
这就是霍景墨。
没有同理心,没有同情心,不会共情……属于他的,就死守着不放,谁敢觊觎,谁敢碰一下,他必定要让对方死无葬身之地!
顾杉杉突然感觉脚底窜起一股寒意。
身后,许易突然猝不及防的把她推了进去。
“唔!”
顾杉杉踉跄了几步,差点摔倒。
霍景墨缓缓回头,他肌肤很白,原本尘埃不近身的干净,却因为那几点血,破坏了这份纯洁,变得妖凉,阴森。
只有对着她时,才会多几分温度。
“你会怕,出去。”
顾杉杉十指紧扣着柔软的手心:“够了!”
霍景墨眉头一皱:“不够,还有151根。”
他都听见了!
顾杉杉心底一紧,她咬牙,一字一顿的反问:“你就那么听我的话吗?”
霍景墨轻轻的点了下头:“嗯。”
疯子疯子,真是疯子!
那她要是想杀人的话,他是不是也会义无反顾?
七年了,霍景墨还是一点没变!
顾杉杉睁开眼,嘴角咧过一抹残忍:“那如果我要你血债血偿呢?”
霍景墨静默了一瞬,突然明白过来:“我差点害死了厉云城,你要我偿命?”
他声音还是很淡,很轻,没有丝毫起伏。
顾杉杉用力的咬出一道齿痕才松开:“是。”
“这样,你就能消气,然后回来?”霍景墨站了起来,高大的身子带着逼仄的气场。
顾杉杉想到当年的那场事故,心口还是一阵刺痛,她点了下头,冷冰冰的对上他的眼:“是,你做的到吗?”
“好。”
几乎是下一秒,霍景墨就点头了。
然后,顾杉杉只感觉身前一阵风刮过,男人熟悉的薄荷气息自她身旁掠过,然后下一秒,他抬脚,跨上了栏杆,几乎没一秒迟疑,纵深跳了下去。
噗通一声,溅起水花。
顾杉杉彻底呆住了。
还是许易最先反应过来,推了她一把:“顾杉杉你毛病吧!这么冷的天,景墨身体什么样,你不知道吗?”
说着,他慌忙脱下衣服,跳下去时,把手机扔给顾杉杉:“快打电话叫救护车!”
顾杉杉回过神来,几乎是哆嗦的摁了电话。
她知道霍景墨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可以眼也不眨的弄死别人,可她真的才知道,这个疯子对自己都能下的去手!
临下十几度的天气,他是找死吗?!
……
医院内乱成一团。
谁都知道,霍家这位祖宗有多矜贵,打小就在霍家的小心呵护下长大的。
他身子不好,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的……
霍景墨被捞上来时,就已经烧的稀里糊涂的,一张俊美的脸庞烧的通红,薄削的唇干涩惨白,怎么看都透着一副羸弱样。
急诊室里,人来人往,也没人注意到她。
顾杉杉还穿着工作服,抱着胳膊,有些无助的靠在墙壁上。
走廊外,响起一阵脚步声。
顾杉杉只觉得眼前一黑,抬起头,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贵妇人,她还没开口,贵妇扬起手,不客气的扇了她一巴掌。
这一巴掌用了十足的力度。
顾杉杉脸一偏,一缕鲜血沿着嘴角流下。
她也没还手,深吸了口气,乖巧的打了一声招呼:“霍夫人。”
“我就知道,每次景墨出事都是跟你有关!顾杉杉,当初你要走的时候,我就警告过你,这辈子都别出现在霍景墨面前!你是怎么答应我的?”霍夫人年过五十,保养的很年轻,看起来跟个三十出头的女人一样,此时,那张精心呵护的脸很狰狞。
顾杉杉想到当年的事,心头犹如压着一块巨石:“我没忘。”
霍夫人还想说什么,医生却在这个时候出来了,看见她在,不好意思的咳了一声:“霍夫人。”
霍夫人急忙问:“我儿子怎么样?没事吧?”
医生咳了一声,有些不安的回答:“高烧,快四十一度了。”
霍夫人心疼不已,她膝下就这么个儿子,都说他命薄,不是英年早逝就是死于非命,平时一点小病小痛,她当妈的,都看着心疼,更何况这么冷的天还跑水池里泡一通,她眨掉眼中的酸涩:“麻烦医生了。”
“霍夫人放心,我们一定尽心。”
医生说完,就离开了。
霍夫人撵去眼上的泪珠,冷冰冰的开口:“我会带景墨回去,你哪来的回哪去!别再出现了!”
顾杉杉低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半晌,才点了下头:“好。”
说完,她转身离开。
许易刚好打电话回来,见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又看着霍夫人气势汹汹的样子,为难的补充了一句:“景墨醒了,要是没看见她,估计会闹。”
霍夫人不悦的看着他:“怎么连你也跟着胡闹?顾杉杉就是个祸害,景墨迟早要被她糟蹋死。”
许易很无辜的耸了下肩。
“你也说了,那是迟早。要是顾杉杉又消失一次,你信不信,景墨就地分分钟死给你看。”
霍景墨活着挺没意思的。
直到遇见顾杉杉,索然无味的人生才多了几分色调。
霍夫人想到自家儿子对顾杉杉的痴迷度,头疼的捂着额头:“我跟他好好说。”
许易也没阻挠。
说不通的,霍景墨的心思不难猜,他想要的,死也要得到。
果然……
霍夫人进去没多久,屋内就响起了她歇斯底里的哀求声。
然后,霍景墨拎着一件外套,冷气森森的出了门。
许易见他随时都能被风吹倒的样子,擦肩而过的时候,扣住了他的肩膀:“你找死吗?她反正没那么快跑,明天去找也来得及。”
霍景墨不由分说的甩开他的手。
走了几步后又退了回来。
许易以为他想通了,还没来得及高兴,对方直接伸手,摸了把他的口袋,顺手捞走了他的车钥匙。
许易:“……”
……
霍夫人那一巴掌打的很重。
顾杉杉回去的时候,半边脸已经肿起来了。
她小心翼翼的擦了药,拎着玩偶,蜷缩在沙发的一角,没精打采的揪着兔耳朵玩。
也不知道,霍景墨怎么样了。
烧的那么严重,按他的身体素质,估计要折腾一阵了。
不过……她也管不着的,毕竟他身边有那么多医生照顾。
顾杉杉下巴抵在玩偶上,两只眼睛没什么精神的垂着,修长的睫毛遮去了眼中复杂纷乱的思绪。
顾杉杉想的很多,很杂,渐渐的,抵不住困意,倒头就睡了。
迷迷糊糊中,有人摸她的脸颊,冰凉的指尖触碰在那块受伤的地方,很舒服。
睡梦中的人,忍不住多蹭了两下,像在撒娇。
耳边,传来低沉又动听的笑声。
顾杉杉身子一僵,愣了几秒,才迟钝的掀开了眼帘。
视线之内,男人半蹲在地上,脸色很苍白,嘴角却挂着浅浅的笑意。
顾杉杉倒吸了一口凉气,以为还在睡梦中,慌忙的揉了两下眼,然后定睛一看。
人,还是那个人!
熟悉又陌生,隔了七年的光阴。
顾杉杉啊了一声,慌乱的要站起来。
霍景墨伸手,直接把摁回原地坐着:“瞎叫嚷什么?”
顾杉杉被吓的不轻:“你怎么在这?”说完,她又加了一句:“你不是在医院吗?”
霍景墨抬手,亲昵的揉了揉她的脑袋:“想见你。”
在水里泡了那么久,他冻的神经都麻痹了,那时候想,死了也好,死了,顾杉杉就不会用那么仇视的目光看着自己了。
可是,醒了,发现她不在,他又觉得,只要人在身边,哪怕天天被她仇视着,也没多大关系。
顾杉杉看他还穿着病号服,那么冷的天,就加了一件外套,她简直想抓起玩偶砸他脸上!
“你还病着,不老实在医院呆着,你想死吗?”
话是这么说,可她还是于心不忍的去抱了棉被出来,把人从头到脚裹的严严实实的:“我让许易来接你。”
她刚解锁,手机就被夺走了。
霍景墨关了机,随手放在桌上。
“你干嘛?”
顾杉杉不悦的反问。
霍景墨握住她的手,用力的一拽,顾杉杉整个跌落在他的怀中,霍景墨单手抱着她的腰,微凉的唇印在她受伤的脸颊上。
顾杉杉浑身一僵,像是有一股电流在周身流窜。
她尖叫了一声,刚退开一点,又被他摁了回去。
男人像在舔舐一只受伤的小兽,动作轻柔,一点点吻着她的伤,不掺丝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