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然小心翼翼地拆着快递,我于心不忍:「要不然,我来?」
「就算里面蹦出条眼镜蛇,也弄不死我。」
他对我一挥手:「你脑袋才安上多久,脖子不痛吗?一边儿去。」
我坐在他身边,叹口气:「阿然,你看,你这么关心我,又不害怕我,这不就是真爱吗?为什么一定要离开我呢?」
程然抿了抿嘴,并不吭声。快递盒拆开,里面是一大卷厚厚的桌垫。我当即讪笑:「啊,这确实是我买的,确实是。昨天我同事来吃饭,把木桌子划伤了道口子,我怪心疼的,晚上就下了单。没想到到得这么快啊。」
桌垫被打开,程然仔仔细细地翻找检查,最后在箱子底部,拿出了一个小小的木制雕像,雕像十分粗劣,看着像一条肥胖的蛇,或者一只瘦弱的狗。
「这是什么?」
「可能是赠品吧,好多商家喜欢送这些没什么用的小玩意儿。」
「小妤,」他打断我,「今天我陪你住一晚,好不好?」
我做了两大壶咖啡,决定双双睁眼到天明。
然而加班狗们对咖啡因早已免疫。熬到两点,我困得两眼昏花,程然也支撑不住,有气无力:「小妤,要不然咱们来吵架吧。」
「吵……吵什么啊?都分手一年了,有什么好吵的?」
「就吵,那次我跟同事出去吃饭,没有带你。」
刹那间,我两眼放光芒:
「你说,凭什么你其他同事都带女朋友,就你不带?还和异性同事坐在一起?」
程然闻言,当场精神一振:
「我把那次聚餐给弄忘了,还是别人打电话我才记起来。你那会儿不是生病补觉吗?我就想着,让你睡,我吃个饭就回来。我去晚了,就那一个位置,我有什么办法?」
我拍案而起:「你也知道我生病,还抛下我去吃饭?我要是病死在床上,你就是虐待罪!」
程然反唇相讥:「你病着还能跟踪我,也不严重啊。而且我当年生病,你不也和你同事逛街去了吗?回来时就给我带了碗粥,我说你什么了吗?我还不是感动得要命。」
今夜无人入眠,我俩吵到五点。
第二天清晨,我困倦地请了假。程然睡了三个小时,到底收拾齐整去了单位。
我一觉睡到了下午三点半,醒来时,发现手机里又一次出现自己熟睡的照片。
照片上,我依然双手交叉胸前,满脸含笑,圣洁又从容。就是脑袋和身体又一次分了家。
墙上的血字不再是「献祭」,而是「受主垂怜,死而复生」。
这一次没有麻醉,我感受到了剧烈的疼痛,痛得我几乎无力复活。过了很久很久,久到窗外的黄昏变成黑夜,久到血液滴滴答答地流尽,我终于勉勉强强地装好头颅。
然后我发现这张照片并不来自相册,而是网络推送,有人正在直播我身首异处,又装好脑袋的全过程。
背景音回荡着「神明已经降临,她会复活」的歌咏,邪教不过如此。
我听到了警车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