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我这句话,哥哥的眼眸里满是震惊,他不懂为何我也变了。
我与他的婚事是先皇后临终前定下的,姜氏兴盛百年,到祖父这儿已出了三代首辅,先皇后想让姜家成为太子的助力。
如今,是他亲手弃了这助力。
对于太子执意退婚之事,皇帝气得不轻,又将父亲叫过去安抚了一通。
他退婚之后,便迫不及待地上奏,请求册立孟元熙为东宫太子妃。
最后陛下竟说让正侧二妃同时入府,而侧妃出身于世家杨氏。
父兄怕我难过,提议让我去别院住一段时间。
可我拒绝了,京中的好戏刚刚开幕,我又如何能走。
我遇到孟元熙的时候,她眼中满是怜悯,怜悯中带着莫名的优越感,她的目光中永远有着轻视之意。
「姜姑娘,你们这些大家闺秀端庄得像极了一个个提线木偶,木讷无趣且古板,这就是太子厌了你的原因吧。」
一边说着,她还摇了摇头,似乎很鄙夷这份端庄。
若说杀人诛心,也不过如此吧。
我看着她此刻的轻蔑目光,笑道:「比不得孟姑娘潇洒肆意,视这世间规矩如无物。」
听我这般说,她似乎很是受用,语气中满是得意与倨傲,「是啊,殿下说他最向往自由洒脱的日子,也期望能做个行止由心的人,而你给不了他这些。」
「听闻太子已经请旨,不久的将来正侧二妃同时入府,真是可喜可贺,晏如已备好厚礼了。」
我话音落下,她的脸上神色出现了几分异样,掷地有声地说道:「殿下的心容不得这么多人,我要嫁的人,必须此生唯我一人。」
她的言论足以震惊这世间的其他女子,而我毫不意外。
我颇为惋惜地说道:「那真是可惜,殿下身为储君,只怕要让你的期待落空了。」
她眉眼微挑,似乎是被激出了胜负欲,嗤笑道:「你做不到的事,我偏要做成给你看。」
数日后,赐婚的圣旨降于孟家,太子亲自前去颁旨以示重视。
可众人没想到孟元熙竟然当场提出要与太子一生一世一双人,若不能,她情愿终生不嫁。
她的言论让众人侧目,更让朝野震惊,而左右为难的便是太子。
孟元熙这般有恃无恐倚仗的便是太子对她的情分,而她字字句句也提及的是与太子之间的情,世间独一无二,断容不下第三人。
太子从没见过这般胆大肆意的女子,更没见过这种此生唯一的决绝,他当场红了眼,只说此情之重,他已明了,绝不负她。
最后,他携着她的手,同跪在岁羽殿外,请求陛下收回侧妃入府的旨意,所有罪责他愿意一力承担,若不允,他便长跪不起。
他们整整跪了一日,帝王气得茶杯都摔碎了十几盏。
先皇后与帝王是结发夫妻,陪着他走过谪居巴蜀的艰难岁月,有着不同于常人的情分,而太子是他亲自教养的孩子,对于太子他终是有寻常百姓家的慈父的那一面。
最后终是帝王心软了,夜色朦胧时,他允了太子所求。
孟元熙如愿地嫁入了东宫,成为东宫唯一的女主人。
京中女子起初觉得她疯了,而今各个艳羡不已,能让一国储君情深至此,空置后院。
世间女子不敢奢求的一切,她尽数得到了。
她再次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衣着锦绣,满面春风,身后的侍女手中捧着一个盒子。
「这些是你这么多年来送给谨安的物件儿,如今也不适宜留在东宫了,谨安说让我拿来还给你。」
叶谨安是太子的名讳,她故意这样称呼,便是为了彰显亲近之意,顺道膈应我罢了。
我扫过盒子里的书笺、毛笔、流苏坠子……
每年到生辰时,我就会送一个小物件给他,皆是精挑细选过的,没想到竟已经积攒这么多了……
我命丫鬟接过,轻笑道:「有劳太子妃亲自来送还了,可惜太子昔日为我捕捉的夏日萤火,为我燃放的焰火胜景……终是无法归还了。」
她眼眸间闪过不悦,而后迅速掩下,故意说道:「太子视你如亲妹,日后我也会如此待你。」
「那便谢过了。」
我表现得太过云淡风轻,倒让她蹙起了眉头,似乎丧失了几分成就感和喜悦感。
「姜晏如,你这样波澜不惊,会让我觉得赢得太过容易了,丧失了挑战性,你们古代女子便是这般逆来顺受、唯唯诺诺吗?愚昧至此,毫无主见与魄力,当真可笑。」她的眉头蹙得很深,眼底轻蔑不屑之意尽显。
她这样的反应在我的意料之中。
她瞧不起我,或者说,她瞧不起的是她口中的古代女子这整个群体。
「挑战?如此说来,太子殿下只是你的战利品罢了。」
我坐在秋千上,抬眸凝视着她,只见她嗤笑一声,不以为意地说道:「是,于你而言他是青梅竹马多年的未婚夫,于我而言他只是一件值得炫耀的战利品,他的深情与权势,他的爱与宠,是我走这一遭必然会得到的东西,在这个世界里,我将是命中注定的赢家。」
我初次听这番话的时候,不理解她的狂妄自大、目空一切是从何处来得底气,我也不明白她为何总是带着高高在上的俯视视角去看所有人?
可如今,我已经是第二次听到这番话了。
而我也明白了她为何总是要在我面前说这些,更明白了她为何不愿意放过我。
因为那些是她亲手从我这儿抢过去的,每抢走一件,她便更得意三分。
直到最后抢走所有,她便可以高高在上地说上一句:「古代女子就是这般愚昧无用。」
她得意洋洋地离开了,丫鬟心有不忿,低声道:「她抢走了本该属于小姐的一切,竟然还敢这般猖狂?」
我将糕点递给了小丫鬟,安抚着她,「能被抢走的,那皆是不属于我的,我也不稀罕要。」
那日我刻意提起正侧妃同时入府的事情,本就是为了激她,可是她太急于向世人昭示她的成功,向世间女子证明她的与众不同,所以迫不及待地用这样极端的方式来得到这份独一无二。
如今的局面,她满意,我也甚是满意。
望着孟元熙离去的背影,我嘴角含笑,指尖轻抚着树梢枝叶,漫不经心地道:「我重生归来,你若毫无长进……这盘棋可就稍显乏味了。」
孟元熙虽成了太子妃,可是皇帝明显不喜她,当日虽惜才,可她后来的种种举动也将那些好感败得差不多了。
可是太子偏就爱极了她那锋芒毕露、行止由心的模样,或许那就是他渴求却不能实现的,他希望那份自由洒脱能在孟元熙的身上实现。
哥哥对孟元熙厌恶到了极点,更是看不得她处处找我的不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