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寒一瘪嘴:“我也不想啊,就是不晕,我也想装晕来着,怕装的不像被人看出来,再泼我一桶冰水……”
紫鹃哭笑不得:“咱们府里怎么会这么刻薄?这身上冰成这样,一定是冻透了,快快快,咱们回屋子里去,被窝里放了好些汤婆子。”
宋清寒连忙加快脚步,膝盖却撑不住,一个没稳住就又跪在了地上,砸的地面砰的一声响,疼的她脸色惨白。
紫鹃唬了一跳,也不敢再催,扶着她小心翼翼的往屋子里挪。
一进去她就上手将宋清寒的外袍脱了下来,然后将人塞进被子里,眼见宋清寒被热气激的不停哆嗦,脸上露出愁苦来:“姨娘,奴婢去熬碗姜汤吧,万一明天病了怎么办?”
宋清寒想说哪就那么容易生病,她以前在青楼里,也因为不肯接客被罚过跪雪地,哪回不是睡一觉就生龙活虎了?
可话没说出来,意识先模糊了,她只好摇了摇头,而后便彻底睡了过去,这一睡就到了第二天晌午。
外头的天是阴的,仿佛还要下雪,宋清寒身上还是冷的厉害,觉得眼皮烫的睁不开,但这还是次要的,她浑身都痒,尤其是膝盖,又疼又痒,让她躺都躺不住,只好哆哆嗦嗦的坐起来去看自己的伤。
这一看就有些恼了:“紫鹃!”
她拎着两条剪开了缝的裤腿恼怒的盯着门口,见紫鹃端着药进来,脸上忍不住露出心疼来:“这中衣新做的,你怎么就给我剪了?”
紫鹃将药放在矮几上,闻言看过来:“奴婢的好姨娘唉,您那条裤子做的窄,膝盖又肿的这么厉害,昨天不剪,等肿起来就不好剪了……您放心,奴婢沿着缝剪得,等您换下来,再缝补就成了。”
宋清寒这才松了口气:“那就好……这是药?侯爷昨天来瞧我了?”
紫鹃被她问的叹了口气:“侯爷没来,说是白姑娘醒了,听说了罚跪的事,心里愧疚,特意请了大夫来给众姨娘看诊,这是治伤寒的药……您要不喝奴婢就去倒了。”
宋清寒连忙拦住她:“喝喝喝,白给的为什么不喝?”
她捧着热烫烫的碗暖了暖手,正想等温度下去了再喝,碗就被紫鹃端走了。
宋清寒一呆:“怎么了?”
紫鹃恨铁不成钢的看她:“咱们平白无故吃了这冤枉亏,她一碗药就想打发了?您瞧瞧别的姨娘,她们都把药泼出去了,要是您喝了,这传出去,她们还不得更排挤您啊。”
宋清寒瘪嘴,拉着紫鹃的手,语重心长的教育她:“咱们穷,不能和旁人比,这药现在不喝,以后就没得喝了。”
楚浩赎她的时候,没有自己去,只派了个管事,那管事贪了一些银钱,仗着权势逼着百花阁放了人,百花阁不愿吃亏,就偷偷把她的私房钱给掉了包,宋清寒是进了侯府才发现自己一穷二白的。
紫鹃脸上也露出愁苦来:“咱们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宋清寒忍不住也抱怨了一句:“说来说去,都是侯爷小气,从来都没赏过银子……”
她话音未落,外间忽然传来一道有些清冷的男声:“你这是在埋怨我薄待你?”
随着话音落下,一道颀长身影便绕过屏风出现在主仆二人面前。
两人不防备楚浩这么不禁念叨,随口一提竟然就来了,都被唬了一跳,紫鹃先回过神来,又喜又忧,慌里慌张的行了礼:“奴婢给侯爷请安……您稍等,奴婢这就去烧水泡茶,再把炭盆点上。”
她说着,一溜烟就跑了,她这一走,宋清寒就有点慌,心里觉得楚浩不至于为了一句玩笑话就要发作她,可这个人又的确是一直不喜欢她的。
她一边纠结一边讪笑,试图替刚才的话解释:“我刚才是开玩笑的,侯爷这么英明神武,一定不会当真的是吧……呵呵呵呵……呵……”
楚浩没开口,目光冷淡的看着她,看着看着,宋清寒就闭了嘴,干巴巴的吞了下口水。
楚浩这时候才将视线落在她膝盖上:“这是……特意给我瞧的?”
宋清寒这才瞧见自己乌紫乌紫的膝盖,之前只顾着心疼两条被剪了的裤腿了,现在才反应过来疼。
“这侯府就是不一样,地砖都格外的硬,以前也没跪成这样……”
她小声嘟哝了一句,瞧楚浩的脸色不太好看,这才想起他刚才的话,一边扯过被子将腿盖了起来,一边没什么底气的解释:“没没没,刚才紫鹃要给我上药的……”
楚浩轻轻嗤了一声:“不是嫌我没赏银子?你哪来的钱买药?”
宋清寒被噎住了,一时间竟然有些不知道怎么反驳,就在他发愣的档口,一个瓷白瓶子被丢了过来,宋清寒连忙接住。
她心里有些欢喜,忍不住想,难道楚浩这会来,是猜着她没好药,所以特意来给她送的?
她眼睛亮起来,连带着因为受寒而有些憔悴的脸色也光彩了几分:“谢爷……”
“这是白姑娘让人送来的药?”
楚浩忽然开口,打断了宋清寒的话,宋清寒也不在意,就点了点头:“应该是吧……紫鹃说是。”
“喝了。”
宋清寒一愣:“啊?”
楚浩眉头拧着个小疙瘩,目光严厉的看着她,没什么情绪起伏的又说了一遍:“喝了。”
宋清寒原本也是想喝的,可现在被他这么一逼,又有点不想喝了,反而想起了刚才紫鹃说的那些话。
只是她是半点都不敢表达对白郁宁的不满的,只能装傻,试图敷衍楚浩:“这还很热呢,我冷冷再喝……”
楚浩没再开口,就居高临下的看着宋清寒,他逆着光,宋清寒瞧不清他的脸色,却仍旧察觉到了那股视线,仿佛利箭一样,刺的她浑身疼。
她张了张嘴,一肚子的狡辩都说不出来了,僵持几秒后,没什么出息的妥协了。
她尴尬的笑了笑:“现在好像……也不是很烫了啊……”
她捧着药碗,低头吹了吹热气,然后一口灌了下去。
“我喝了……”
她抬头朝楚浩笑,可却只瞧见了楚浩的背影,他已经转身朝外走了,一句话不说,一个字不留。
宋清寒心里空了一下,愣愣的看着楚浩的背影迅速隐没在屏风后面,然后脚步声也随之消失,忽然间就明白了他为什么会来这里。
他不是来看望任何人的,也不曾担心过任何人……他只是看不得白郁宁的心意被人糟蹋,她们这些人,不管愿意还是不愿意,都必须要承人家的情。
她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了苦,这医治风寒的药,原来比避子汤苦这么多……
紫鹃急匆匆端着热茶进来:“侯爷,您喝……侯爷呢?”
宋清寒将空了的药碗放回矮几上,没怎么有精神道:“走了。”
紫鹃咬了咬牙:“您怎么不拦着呀?这来一趟连口热茶都喝不上,以后更不会来了……侯爷该不会是因为那句玩笑话生气了吧?您解释了吗?”
宋清寒苦笑了一声,大约是生病了就容易矫情,她明明是被楚浩冷待习惯了的,这时候心里却有些酸:“解释什么呀,人家又不想听,来这也不是为了瞧谁……”
她拉着被子蒙住了头,不打算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