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级我捡了一学期瓶子。
在一个二手店,买了一只半人高的玩偶熊。
晚上,我把它抱到床上。
躺在它软软的肚皮上,想象着是我的妈妈,在哄我睡觉,在拍着我,叫我宝贝。
白天的种种不开心与谩骂。
似乎都能在这个怀抱被治愈。
可没过多久,我藏在衣橱里熊就被弟弟找到了。
我赶紧抢回来。
又被后妈抢走了,「一只破熊这么宝贝?不会是偷钱买的吧?」
「这么大个人不会让让弟弟?还玩玩具,赶紧去把地拖了。」
然后,弟弟把我的小熊「妈妈」的四肢,都拿剪刀剪掉了,「还给你,我才不要呢,我的玩具比你这好看一百倍。」
我抱着残破不堪的小熊。
缩在角落整晚整晚地哭。
没人会护着我。
第二天,我自己找针线把小熊重新缝好了。
它陪了我很多年。
初三暑假。
后妈的侄子来我家短住。
他戴着黑框眼镜,看着特别老实。
他说要给我讲数学题。
可讲着讲着,把手放在了我的大腿上,有意无意地抚摸,我又惊又怕。
推开他拼了命跑了出去,「奶奶……」
奶奶却一把将我推到了地上,「短命鬼,跑这么急干什么,要是撞到你弟弟你看我打不打你!」
「……」
我小心翼翼回去拿我的练习册,却被他一把搂住。
他的手往下探,把我的裤子往下扯,捂住我的嘴巴贴上来,喉咙发出奇怪的声音。
「初三就长这么骚……」
我害怕得要命,拼了命踩他的脚,他才吃痛地放开我。
我说要告诉大人。
他却冷笑着说:「你觉得他们会相信你这个丧门星,还是会相信我这个知识分子说的话?」
对,我的家人,根本不会帮我。
我哭着去了警察局。
警察来到我家调查,却什么也调查不出。
周围的邻居将我家围得水泄不通,都来看热闹。
可是为什么,他们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好像我才是那个犯错的人。
后妈说:「小孩子撒谎,她妈去世得早,我们平时忙没关注到她,就撒谎想要吸引我注意力,我侄子大家都知道,今年才考上大学的,这种素质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事?」
警察叔叔走后。
我被奶奶锁进了杂物间。
「不害臊的?!你不是怕别人对你做龌龊事,你就该被锁在屋里,最安全!」
「怕不是你想勾引我侄子,初三的心机就这么深。」
没有人站在我这边。
他们都用怪异的眼神看着我,仿佛我是什么脏东西一般。
我肚子很饿很饿,也却没人管我死活。
直到,外公来接我离开。
以前外公来过,但那时我爸他们觉得我有利用价值,可供随意使唤,不让我外公接我走。
可那件事后,他们恨不得把我送人,让我离得越远越好。
外公给我办了转学。
他给了我从出生以来都不曾感受过的温暖。
他对我说:「我们欢欢不是丧门星,是北极星。」
第一次有人对我好,我不知所措。
我不用再小心翼翼,我触摸到了光明。
在外公身边那几年,是我人生中最快乐的事了。
那些伤口,似乎都被一点点缝补。
我也慢慢从别人口中的「孤僻怪人」,也慢慢变成了正常的女生,会哭会闹也会笑。
后来我很努力地想成为外公的骄傲,我考上了重点大学。
在大学里,我遇见了沈禹洲。
我被他的热烈肆意所吸引。
我暗恋他,却没打算说出口。
因为小时候的事情,我其实有些抗拒男生的靠近,觉得,恋爱谈不谈都所谓。
可沈禹洲却主动跟我告白了。
我也想,勇敢地迈出那一步。
我以为我也会像主角那样,迎来我的救赎。
我以为我会彻底和那些烂泥般的过去说再见,我可以像有正常童年的孩子那样,有自己的爱人,有自己的家。
我以为,我再也不会回到深渊。
我会生一个女儿,让她不再经历我经历过的那一切。
可那个雷雨交加的夜晚。
我掉进了更深的泥淖。
更深更深的黑暗将我吞噬。
外公下葬后的那天晚上。
狂风大作,雷电交加。
我记起了那个雨夜真正发生的事——
其实那天晚上,根本就没有经过的路人。
从头到尾,根本没有人来救我。
那两个混蛋对我上下其手,掐着我的脖子。
刺骨的痛,冰冷的雨,令人作呕的喘息。
我拼了命地呼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