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蔑一笑,仿佛我不配知道答案。
很快,热水打来了,被齐怡重重搁到我桌子上。
祁方铭走过来,居高临下睥睨着我。
他捏捏瓶身,烫得松开手,夸张地抖了抖,嘴上嗔怪:「你倒这么烫,愿愿怎么喝?」
齐怡翻了个白眼:「不喝就算了。」
「还是要喝的,愿愿,听话,生理期多喝点热水。」
祁方铭猝然蹲在我脚边,撩拨开我额前被冷汗浸湿的碎发,温柔得能化掉我,像从前的每一刻那样。
哪怕我不要太明白,他此刻的柔情,是绕指的毒药,嘬上一口,肠穿肚烂。
祁方铭举起杯子,送到我嘴边。
「喝了它。」
「怎么喝?」
喝下去,灼热的液体将从舌头一路进攻,咽喉、食道,烫烂脆弱的黏膜。
我怎么觉得,他想我死?
「愿愿,你怎么不听话?」
轻声细语,却如鬼魅索命。
「我不喝。」我僵着身子抗拒。
「你不喝?」他笑了,然后站起来,「那不行,愿愿,你要喝。」
嘴不喝,就用身体喝。
祁方铭狞笑着,把杯身高高举起,滚烫的褐色液体从我头上浇下,打湿我的长发,窜入我的衣襟,淅沥沥地往下滴。
齐怡也看傻了,捂着嘴一言不发。
「她湿身了!」男生们却哈哈大笑。
烫、疼、黏腻、羞辱。
单纯的痛苦和仇恨一涌而上,我站起来,擦了把脸上的水花。
「祁方铭。」我冷声,「我不知道到底为什么,甚至,也不在乎为什么。」
我说不在乎时,他发笑的身子哆然滞了一下。
我扯开创可贴,露出下面狰狞的伤疤,他不喜欢这颗痣,我偏要他看个真切。
「但作恶,就是做了。你做的这一切,我都会亲自讨回来的。」
我捡起空瓶子,狠狠砸向他。
祁方铭稳稳接住,却一脸的失落。
连日的波折,我终于病倒。
高烧不退,我妈在家照顾我。
离开我卧室的间隙,我听见她打电话,断断续续的,有说我生病了,说想给我转学,间或着,还有祁方铭的名字。
这些信息嘈杂而零碎,我很难理解它们是如何串联起来的,我也实在猜不出,电话那头的人是谁。
晚上,我收到了祁方铭发的信息。
【为什么不来上学?】
我没回。
几分钟后,又一条。
【昨天的水温没有那么高,不会烫伤你的。】
呵,我还没发话,他先安慰好了自己。
紧随其后。
【是不是肚子疼得厉害?】
【你家餐边柜左边抽屉里有止疼药。】
旋即撤回,他重发了一条。
【你明天会来学校吧?】
我来不来学校,对他有什么重要?
哦,少了找乐子的对象吧。
我通通视若无睹,快凌晨,他甚至拨来一通电话,只响了两声,就匆匆挂掉。
取而代之是今晚最后一条消息。
【早点睡,睡着了就不疼了。】
第二天,烧退了一点,38.3℃,依旧十分不适,我妈又帮我请了一天假。
入夜,祁方铭的信息来得比昨天更早了一点。
【怎么不练小提琴,还是不舒服?】
他怎么知道我没有练小提琴?
他在我家楼下?
我烦躁地揉揉太阳穴,拖着病体爬起来,拉上窗帘。
隔了很久很久,他才发来下一条。
【林愿,你还会来学校,对吧?】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吗,你明天来学校,我就告诉你。】
我想了想,终于回了两个字。
【不必。】
施暴的事实发生了,就算是天大的隐情也赎不清他的孽,那何必在乎呢?
他秒回。
【愿愿,算我求你,你服个软,去把那颗痣点掉,我放过你。】
我能想象到那头他咬牙切齿,跟自己较足了劲的模样,但,管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