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察觉到自己情绪的失控,周祁微微一顿,语气缓和下来:「对不起,阿辞,我心里有点烦。」
我深吸一口气:「我去洗澡。」
从浴室出来的时候,房间里不见周祁。
我找了一圈,才发现他在二楼的露台上抽烟,一支接着一支。
周祁不是个有烟瘾的人。
当初他和苏予大吵一架,提出分手后,过了不久便向我求婚了。
那天,苏予也在求婚现场。
她脸色苍白地站在原地,哭得很惨,周祁看到了,却什么话都没说。
只是那天半夜,我醒来后,发现他在阳台抽着烟,直直望着北边的夜幕,几点稀疏的星子。
那个方向,正好是整座城市最高的摩天轮。
和上次一样,我什么都没说,默默地回到卧室。
不知道是不是着了凉,第二天早上醒来,头痛欲裂。
我原本就有偏头痛的毛病,翻箱倒柜找止痛药时,周祁忽然从浴室冲出来,大步走到我面前,神色阴沉至极。
他声音里压抑着显而易见的怒气:「我的剃须刀呢?」
太阳穴一跳一跳的,鼓着发疼,我还没来得及开口,周祁忽然一把攥住了我的手腕。
「温辞,我的剃须刀呢?」
他又问了一遍,抓住我的那只手用力又极大,我吃痛地倒抽了一口凉气。
「……在床头柜抽屉里。」
周祁一句话都没说,转身去找那个苏予送他的剃须刀。
我甩了甩发红的手腕,低头翻出止痛药,咽下两颗。
那场突如其来降临在苏予身上的癌症,已经夺去了周祁全部的心神,所以他完全无暇顾及我的头痛。
也是。
那只不过是一点无足轻重的小毛病而已。
至少对他来说。
后面几天,周祁没有去公司上班。
他到处联络,几乎找遍了整座城市所有顶尖的肿瘤医生。
他们给他的结论,都是一样的。
苏予的癌症已经到了晚期,再怎么治,也只能延长她些许的生命而已。
这个结果每被确认一次,周祁脸上的痛苦就会加深一分。
那天黄昏,我从公司开车回家,正好撞上院子里的周祁和苏予。
比起上次见面,苏予又瘦了一点,她换下了那身蓝白条纹的病号服,穿着一条酒红色的吊带裙,正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
夕阳金红色的光芒铺下来,给那张没什么血色的脸一点点镀上暖意。
而我的丈夫周祁,正单膝跪在她面前,给她苍白的嘴唇涂上口红。
我坐在车里,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那个瞬间,我不由自主地想。
或许周祁人生中做过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和我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