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让助理去调查了一些有关苏予的事。
和我想象的差别不大,她身世悲惨,没有爱她的父母,日子一直过得贫困,周祁就是照在她身上唯一的一束光。
如果没有周祁出手帮助,她可能连癌症的医疗费用都付不起。
于是我让助理以她家人的名义给苏予卡里打了笔钱。
不让她进我的公司,是我死守着这场婚约的底线。
给她这笔钱,是同为人的一点怜惜。
只是我没有想到,这事还是被周祁查出来了。
那天晚上,我回到家,刚一开灯就看到他站在玄关外,几步之遥的距离,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我有点意外:「今天回来这么早吗?」
回答我的,是一张猛然甩过来,砸在我眼角的银行卡。
一点刺痛从太阳穴蔓延开来,随即痛感渐渐加重,连指尖都蜷缩起来。
周祁大步走到我面前,用力扣住我手腕,声音里带着怒气:
「我们已经结婚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要拿钱去羞辱她一个病人?」
「我没——」
「温辞,你从小就有富裕美满的家庭,去国外念最好的学校,回国后就进了家里的公司。我也和她分手、向你求了婚,一路顺风顺水地走到今天,你什么都不缺,可她什么都没有!羞辱她,能让你高贵的身份再更上一层吗?」
我闭了闭眼睛。
无数过往的画面,幻灯片一样从我脑海闪过,像一场支离破碎的电影。
「周祁。」
我努力想让自己的声音保持惯有的冷静,可还是带上了一丝颤抖,「你不能这么跟我说话。」
你不能的。
周祁松开我的手,后退一步,看着我,似乎想说点什么。
可这个时候,他的手机响了起来。
拿出来,屏幕上闪动着苏予的名字。
周祁脸色微微一变,毫不犹豫地和我擦肩而过,开门出去。
我盯着墙上的挂画,抬手在眼尾的伤口轻轻按了一下。
疼痛加剧。
那天晚上之后,周祁有好几天没有回家。
他始终没有联络我,但我仍然知道,是苏予的病情恶化,她疼到难以忍受,所以哭着给周祁打来了电话。
周祁,曾经在任何时刻都挡在我身前的周祁,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去找她。
我找了家很远的医院,做全身体检,医生一脸严肃地告诉我:
「温小姐,你必须适当地把情绪发泄出来,这对你是有好处的。」
我沉默了很久。
「谢谢,但我没有可以发泄的人。」
又能跟谁说呢。
在国外那三年,最严重的时候,我胃出血昏迷,被素不相识的同学送到医院。
出院时路过人少的街道,又不幸碰上街头枪战,子弹斜斜打进腰侧。
我已经习惯了一个人,何况那时候,我和周祁处于分手状态。
后来回国,他身边已经有了苏予。
我更是不能说。
答应周祁的求婚,的确带着一点私心。
因为无数个快要熬不下去的夜晚,我想到那个在机场红着眼眶说会一直等我的少年,已经干涸的心底总会又生出一点勇气。
我一边想着过去的事,一边慢慢走出医院大门。
面前忽然站了个人。
抬起头,是周祁。
他正死死盯着我,脸色冷得吓人,声音里带着一股惶然:「阿辞,你来医院干什么?」
我愣了两秒,忽然反应过来。
他是害怕我像苏予一样。
于是我失笑:「做个体检。」
周祁不相信,我只好把包里的体检报告拿出来,递给他。
独独留下了心理医生给的那份。
从数据上看,我的身体没什么大问题。
周祁沉着脸,仔仔细细地把报告翻了两遍,又盯着那行「腰部旧伤,无大碍」问我:
「这是什么伤,为什么我从来没听你说过?」
我怔了怔:「……哦,在国外的时候,碰上过一次枪战,受了点小伤。」
坐进车里的时候,周祁的眼神冷得像能结出冰来。
我觉得无奈,盯着窗外倒退的风景看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再说两句:
「你放心,我对自己的身体有分寸,每年都会做体检,不会和苏……」
「为什么不叫我?」
他忽然打断了我,接着猛地踩下刹车,把车停在路边,扯了安全带欺近我。
我知道,他问的是今天体检。
所以十分平静地看着他:「只是常规体检而已,这几天苏予的病情不是不稳定吗?」
提及苏予,他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像是嫉妒,又像是恼怒。
但最后,话题还是落在了我身上,只是声音不再那么有底气:
「当初你受这么严重的伤,也应该告诉我的,阿辞。」
这一次,我是真的笑出声来。
「我受伤的时候——」
我微微停顿了一下,「应该正好是你终于被苏予锲而不舍的追求打动,答应和她在一起那天。」
「周祁,取出子弹后,我在病床上看到了你的微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