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母亲带我回房,我才发现这间屋子是特意设计过的。
因为右眼失明,在我的右侧方会有一部分视野盲区,这个屋子家具和常用物品都尽量放在了左侧。门框,比较硬的木质边角还贴了软垫,灯光也足够明亮。
像我这种单眼承担视力功能的,大部分情况下眼睛都会很疲劳,在昏暗的环境中视力也会变差,但在这个房屋里我看什么都很清楚,也不觉得累。
第一次有自己的卧室,高床软枕,我反而失眠了。
「叮咚。」前金主周南山的消息。
「今天回家,感觉如何?」
「托您的福,挺好的。」我客气道。
周南山是个奇葩。我一直这么觉得。
第一次见他是在夜场,我下完夜班蹲在夜总会门口吃一碗蛋炒细面。那是我这一天的唯一一顿饭,我吃出来了气吞山河的气势。
「你叫什么名字?」
一双锃亮的皮鞋走到我面前。我太饿了,懒得理他。
「不识抬举,周少问你话呢?」旁边的经理 K 姐训了一声。
我抬头,晚上我眼神真的不好,就只看到一张很苍白的脸。
他弯下腰,那张脸靠近了,脸上挂着玩味的笑,凉凉的指节擦掉了我嘴边沾的葱末。
周南山慢条斯理地说:「我一看到你就很有食欲。」还咽了口口水。
我汗毛一奓,这是什么当代汉尼拔。
「有没有兴趣跟着我?」他又问。
我把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他也没勉强。
直到后来我遇到难处求到他名下,跟了他一阵子,才明白原来他说的跟是这么个跟法。
我成为了他的专属吃播,下饭神器。
他有轻微厌食症,据他说看着我吃东西会比较有胃口。
我从没见过在吃上面讲究成他样的,就为了吃个法餐,他请专门的贵族礼仪培训师教我用餐规矩。还有一次吃日本拉面,因为吸溜面条声音不够响亮,我被他逼着炫了三大碗,炫到他满意为止。所以今天陆文瑄整那出实属小儿科。
有些他感兴趣又不想吃的东西,就单让我吃,比如豆汁儿、鲱鱼罐头。
不行,一想到鲱鱼罐头我又有点想 yue。
第二天陆文瑄一大早就跑来我的房间,「姐姐,起床了!我们一起出去玩儿呀。」
她猛地一下掀开我的被子,热意消失让我一激灵醒了过来,心中一凛,条件反射地用枕头捂住头部。
等我意识到已经不是在黄家了,才放松下来。不会再有人趁我睡觉泼冷水,恶作剧地往我被子里扔老鼠了。
「麻烦你出去。」我看着面前故作天真的面孔说。她脸马上垮下来,情绪低落地走出去。
「怎么了?瑄瑄。」母亲在外面问。
「没事,姐姐不喜欢我进她房间。」
「每个人的习性不一样的呀,姐姐刚回来,可能还不习惯,我们以后不去她房间就行了。」母亲在外面宽慰她。
矫情。
今天的计划是我们一家去农庄玩,陆文瑄的提议,美其名曰培养感情。
启程的时候陆文瑄非常自然地坐在了副驾,「姐姐,我坐这个位置习惯了的,你不介意吧?」
我抬头,看见中控台上摆放着他们一家三口的 Q 版手办,轻声说,「不介意」。
不知道陆文瑄平时是不是屁话这么多,一路上她一直在说,讲过去和父母一起出去玩儿的事儿,他们有很多开心的回忆,我坐在车里,插不上什么话,只能望着窗外的风景发呆。
无所谓,已经很好了。
手背一暖,手被握住了,我错愕转头,杨兰汀温和地说:「以后妈妈经常陪你出来玩。」
……我又不是小孩儿了。
到了农场,陆文瑄一下车就去找她最喜欢的小兔子玩。我不理解,兔子都长一个样,她是怎么确认那只叫 lucky 的兔子一直是同一只的。
也许她那只早就被炖了,农场一直在补充新的兔子。
我对和小动物亲密互动没有什么兴趣,吃完饭就去河边散步,等我悠哉地散回去的时候,就看到陆文瑄抱着一团红乎乎的东西哭得凄凄惨惨。
我走近了去瞅,等血腥味儿都冲我脑门上了才看清那是一只剥了皮的兔子。
眼神不好就是吃亏。太恶心了。
「就是这个姐姐弄死了兔兔。」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躲在农场主的裤腿后指认我。
陆青江夫妇五官震惊,看我像看什么奇行种。
「姐姐,你有什么不满冲我来,为什么要这么残忍地伤害 lucky。」她一边哭一边控诉地望着我。
「我没有,我不是。」我冷静解释,「我下午一直在河边。」
但没人为我作证,而农场主的小儿子又言之凿凿,显然他们都信了是我干的。
这群人但凡有一个人看过《甄嬛传》我也不至于这么冤枉。
嗐……
回去的路上,我婉拒了父亲劝我去看看心理医生的建议。在记仇的小本本上又给陆文瑄记了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