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哑无力的声音连自己都意外。
黑凌修沉了沉眼眸,吁出一口长气,似乎将刚刚压抑许久的情绪尽数排了出来。
他走到了床边,逼着自己冷静下来,轻声问:“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景语晗低着眉,淡淡回道:“告诉了你……你会来接我的吗?”
此话一出,场面顿时陷入沉寂。
就在景语晗盘算着如何劝他离开时,一个清冷男声钻进了她的耳朵里。
“对不起。”
景语晗眼露诧异瞧着黑凌修,有那么一瞬,她都怀疑自己听错了。
黑凌修……
她有些呆愣。
却有一双骨节分明的掌心覆住她纤细的手。
“如果我知道的话,我一定早点来接你。”
这话直直戳进景语晗的心窝里,苦涩感越发浓郁。
她知道,黑凌修的这句对不起不是因为他们的感情,仅仅只是在因为他的晚到而道歉。
景语晗低眸看着那温热的手掌。
在芝加哥的那二十七天,她没有一分一秒不是在等着他。
可当初有多希望这双手的主人能接她回家,现在她有多绝望多心碎。
景语晗没什么没力气推开他,只能平淡地开口:“可是臻哥,一切都晚了。”
这般平淡的一句话,却让黑凌修心里犹如被烙铁烫了下。
从未有过的感觉,让他升起了一丝莫名恐慌感。
他眼底带过一抹情绪,薄唇微张,却好半天没说出来话来。
许久,他才问出一句:“你什么意思?”
“住在这里的我,还不明显吗?”景语晗干涩的唇角勾出一个苦笑,压着心口致命的疼,“我得了血癌,早就活不久了。”
黑凌修心头微沉,凝着景语晗缓缓抽出来的手。
似是掌心的空荡感掏空了他的心里。
她费力的撑着自己身体,缓缓坐直:“这段时间我在芝加哥想了很多,也已经清楚感情的事情,强求不来,也不应该再多留在你和唐淑身边。”
长久的沉默在病房蔓延开来。
景语晗平静抬起眼看他:“我想……我是该退出战队了,好好留在这里治病,等一下我会发退役微博,宣布自己和FHY再无瓜葛……”
再无瓜葛……
到底是和FHY再无瓜葛,还是和他再无瓜葛?
黑凌修垂在两侧的手慢慢收紧,已经不想听她继续说下去,“现在最重要的是治好你的病,战队的事情往后放,养好身体,重新回来。”
重新回来……
她又何曾不想回到巅峰,重新拾起她的梦想,站在比赛台上继续打下去。
景语晗喉头哽咽了瞬,眼里浮起一层薄雾:“臻哥,我还有机会吗?”
她的身体,她自己再清楚不过。
面对着景语晗那张脆弱的脸色,黑凌修一时也沉默了。
景语晗微别开眼,闪动着长睫的细泪,轻声回绝着:“我们已经分手了,你还有唐淑,还有整个战队……所以,你以后不要再来了。”
一字一句,她不知道花了多大的力气才说出来。
黑凌修听着,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压得死死的,让他好半天没缓过神来。
现在他忽然发觉,原来景语晗也会用语言伤人。
那句话,就像是一把利刃。
黑凌修喉间滚动,看着她眼底满满写着拒绝。
许久,才缓缓收回目光。
病房外的温晓棠忍无可忍的走了进来,她看都没看黑凌修一眼,径直朝着景语晗走来。
两人并肩错过。
就在黑凌修准备走出病房的那刹那间,里面传来温晓棠的惊叫声!
“欢欢!你怎么了!?”
黑凌修闻言心里一沉,转头又冲进了病房中。
只见病床上,景语晗大口的鲜血从嘴角溢了出来,在一瞬间染红了整个病床。
黑凌修被这突如其来的事故惊得呼吸都停了一瞬,他手忙脚乱的从桌边扯出纸巾去擦景语晗的嘴角。
可入眼那一滩红,像是怎么也清理不干净。
“医生!!”他大声冲外面喊叫,摁着无数遍呼叫铃,心里从没有哪一刻比现在还有紧张惊慌,“欢欢,坚持住,欢欢……”
景语晗隐隐听到黑凌修带着无措的叫声,想说话却怎么回答不了,只觉胸腔积压的疼意遍布了全身。
她有些抑不住那疼,也不知是胸口还是心口发出来的,眼泪再次沾湿了眼角。
好疼,好疼……
疼得她连黑凌修的模样也慢慢看不见了……